长满了牧草的荒地,看似不如庄稼地,但架不住人少地多,生活往往还过得去。 看到家家户户的炊烟,邵树德也饿了,夏鲁奇不会伺候人,他只会打打杀杀,但种彦友眼疾手快,马上把烤好的鹿肉端了上来。 邵端奉动作也很快,立刻替父亲切肉,嘴里说道:“最重要的便是笼络人心了。” 邵树德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这是你悟出来的,还是别人教的?” “儿自己有这个想法,不过不知道该怎么办。王傅便让各个氏族头人挑选了一些嫡脉子弟送过来,与儿年龄相仿。”邵端奉说道:“王傅上午教我们诗书经典,下午西方典军便让我们一起习练武艺,有时候会打马球、钓鱼、狩猎。” 王傅就是张策了,进士出身,还是很有水平的。 典军西方邺,其实很年轻,濮州州军指挥使西方再遇之子,征契丹时立过功。 “法子不错。”邵树德笑道:“就是那些人么?” 他指了指不远处肃立着的十几个少年郎。 “就是他们。”邵端奉兴奋地说道:“儿在他们中间学问最好,武艺也不差。” “他们行事可有章法、分寸?” “儿都嫌他们太恭敬了。” “草原好贵种,你是朕的种,他们焉能不敬畏?”邵树德哈哈一笑,从儿子手里接过切好的鹿肉,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笼络人心的法子?” “王傅说,婚姻大事,还得父亲做主。正妃只能来自中原,但孺人、王媵却大可不必。如果阿爷允准,可择两三氏族头领之女,纳入王府,以示亲近。”邵端奉回道。 “张策考虑得其实很周全了。”邵树德叹道。 八郎的婚姻,他已经物色好了,西河宋氏之女,是宰相宋乐的族人。 西河宋氏这些年的发展十分迅猛,除在河东的本家外,夏州、灵州、洛阳也有分支——基本是追随着邵树德起家的脚步了。 与邵氏联姻的这家没人当高官,但胜在有钱。对于能提高自家地位这种事,人家当然是欣喜若狂,许诺会给出大笔嫁妆。 老实说,邵树德都打算让人家先把陪嫁的东西送过来了:书籍、种子、农具、耕牛等,此外还会招募大批工匠、护院、音声人北上,宋氏子弟有志于仕途的,也会前往,林林总总可能有数百人之多,完全可以让护圣州的经济水平上一个新台阶——在卖儿子、卖女儿这件事上,邵树德还是很有心得的。 “阿爷已经给你说好婚事了。中书宋侍郎的族侄女,过几年就成婚。”邵树德没好意思提嫁妆的事情,转而说道:“本地酋豪当然也要笼络,但你要有分寸,在大妇嫁来之前,克制一下,别扫了宋侍郎的面子。” “你的这群小跟班,让他们过来吧,朕瞧一瞧。”邵树德吃下一块鹿肉,说道。 十几个少年很快被叫了过来,他们拜倒在地,齐声道:“吾皇万岁!” “起来吧。赐坐,赐食。”邵树德吩咐道。 银鞍直武士拿来了许多蒲团,又搬来一头烤得差不多的野猪,让众人分食——简单粗暴的军中作风。 “都是大好的少年郎啊。”邵树德看着毕恭毕敬的酋豪子弟们,突然感慨了起来。 时间是世上最无情之物。 人的细胞只能分裂六十余次,时至则行。 他也年轻过,感受过身体里充满着磅礴力量的时候,但这股力量已经渐渐离他远去。 眼前这些少年,他自信单挑可以轻易杀死其中任何一人,但那靠的是千锤百炼的技巧和丰富的打斗经验,不是靠力量碾压。 终究是老了。 “无需拘束。”看少年内有些拘谨,邵树德笑了笑,吩咐随从拿来酒,给每个人斟上。 少年们再不通人情世故,这会也知道起身谢恩。 “都坐下。你们将来都要继承各自的家业,护卫我儿,朕敬你们一杯。”邵树德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众人慌忙饮尽杯中酒,同时面面相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