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京之后,想清楚前因后果。 分析永明帝的行为——他是为了保护谨王,不召安王回京,也是保护,京城只留下鹿王党, 永明帝要在死前,彻底剪除鹿王党。 裴怀悲笑了笑, 笑容嘲讽,声音却很平静:“只对了一半,阿昭,你把人想得太好,他不是保护,是防备。” 如果只是保护,永明帝只要能护住自己,就能护住裴怀悲和裴钦。 如果永明帝护不住,那这次清扫鹿王党就不可能成功,两人依旧会死。 永明帝是自信能成功,却还是要把一个撵出去,不许另一个回来。 ——这是防备。 容昭瞳孔一缩,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裴怀悲再次看向她,一字一句:“都说我这次出京很蠢,这种关键时候,若有心思,若想活命,就不能离开京城……” “可是,若我留下,才是必死无疑,离开京城,反而能活。” 容昭:“你留下,什么都不做也不行?” 是问句,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裴怀悲声音沙哑:“对,因为他不会相信我什么都不做,帝王多疑,天家无情,他可以给,但不许我们伸手拿。” 鹿王,就是伸手拿的那一个。 他的眼睛竟然有恨意! 容昭手攥紧,半晌,低声问:“先太子,到底怎么死的?” 有恨,只能联系到她曾经的一个猜测…… 裴怀悲望着她,眼中有淡淡水光,“阿昭,你这么聪明,想不到吗?” 想到了,但她不敢相信。 是永明帝! 其实容昭很早之前就有过猜测,永明帝多疑,尚未年迈时就已经多疑,手下就三个儿子,一个有势力,一个有世家,一个就有宠爱……让他们三足鼎立,互相牵制。 当初容昭创办报纸,就是借此算计。 可那只是猜测。 永明帝从登基到现在,不能说特别出色,但绝对是位清廉的好皇帝。 这样的永明帝,杀死了自己最出色的亲儿子。 容昭久久沉默。 裴怀悲看向天空皎皎明月,再次开口:“你还记得汤先生吗?” 容昭点头。 带着面具,常年不敢把脸给人看,定然是来历有问题。 夜风吹起,周围有蟋蟀的叫声不断,两人并未看对方,以平静的态度,说着骇人听闻的事情。 裴怀悲:“汤先生这个‘汤’字,是从‘殇’字而来,他是我父亲身边的太监,二十年前,从明州逃生,划花了脸,带着真相,来到我身边。” 容昭抿了抿唇。 二十年前,先太子死,他因此叫怀悲,迁入太悲寺。 被人视为不祥。 可实际上,他的父亲是爷爷杀死,他来承担这一切。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复杂:“先太子威望日盛,先皇临终都道先太子是大雁朝未来,皇上还在位,就已经有不少人期待先太子登基,百姓也人人记挂……” 先太子是永明帝亲儿子。 但永明帝是皇帝,是正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永明帝好名声,容昭一直知道。 想要说服他,她一直都是从名声和历史功绩来说服。 永明帝很容易被说动。 可见他的看重。 前有开国皇帝,后有一个被人期待着赶紧上位的优秀太子,永明帝的光芒完全被淹没。 况且,永明七年,先太子死前,就已经有不少声音说让太子继位。 所以,永明帝杀了先太子。 怪不得他非要在死前打下燕云三州,他要有一生的名,传唱千年的功绩,以及不被死去儿子掩住的光辉。 “是呀,都道我不祥,但他把我接回宫后,并无顾忌,因为他知道当初真相,也知道我这不祥因何而来。” 裴怀悲嗤笑一声,摇摇头:“把大儿子杀了,把三儿子用来作为将世家一网打尽的工具,天家父子情,那个位置,真是孤家寡人,毫无感情。” 何其可悲,和其可笑。 裴怀悲只觉悲凉。 容昭声音平静:“可是,你却必须登上那个位置。”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