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些。 她转过头,果真看见了一条巨大的蛇。粗长的身体穿梭在雾气里,像一条莫比乌斯环。除了蛇,雾里还飘着许多其他东西——蓝色的卡车,桌子,食物,衣架,电视机,零零碎碎的拼图和弹壳…… 这些是你意识的投现。顾邵京说,太乱了,很难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但你的时间不多了。 多久? 恐怕不到一分钟。 帮我,顾邵京,你得帮我,这是你欠我的。 扶手椅和书消失了,顾邵京站了起来,那双桃花眼里带着无奈的微笑,他一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说道,你终于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了。有我在,你为什么还要单打独斗呢? 她耐着性子。 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建议你放弃。 我不会放弃。她说。 我猜也是。顾邵京笑了笑,还记得那个感官剥夺箱吗? 她记忆很好,立刻就想到了那个灰色的封闭水舱。若干年前,她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一起参加过某场科技展,顾邵京指着那个灰色的高科技金属舱,告诉她,这是感官剥夺箱,是一种用于心理治疗的设备。当时他还让她躺进去体验了一把,那感觉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坏。水舱中灌满某种密度比水大的无色无味液体,温度适宜,人可以放松地漂浮在上面。然后关上舱门,切断感官与外界的联系,保持绝对黑暗、绝对静止的状态。对于精神抑郁的患者,心理医生通常会让他们躺进去,像僧侣那样进行自我冥想,以达到平和的心静。 来吧,别管魔方了。顾邵京说,什么也别想,试试看。 …… 时间变得如此漫长,她不知道辛普森有没有延长她的惩罚时间,再一次吊出水面的时候,她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想好该怎么回答了吗?”辛普森问。 她大口呛着水,又呕又吐,那不仅仅是水,还有她的胆汁和没消化午饭。 身体麻木,她不停打着哆嗦,四肢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如果不是皮带捆着,她早就蜷成一团了。她这次什么也没说,没有力气,只是僵硬而缓慢地摇摇头。 于是,黑暗再次吞没了她。水,冰冷,疼痛,交错成一根铁鞭鞭笞着她的神经。 一切都会结束的,但什么时候结束?她不愿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只会削弱她的意志。 她不知道外界是怎样的局面,在信息不明朗的情况下,如果她说错一个字……如果…… 啊,空气回来了,但是也更冷了。 “是谁让你来的?让你来干什么?”继续提问。 摇头。 空气又变成了水,她是鱼儿,肺里充满了水,胀痛,不可以呼吸。 “名字,顾悠,给我一个名字。” “……elisha……顾……fib……凯瑟琳……费丹……0433……”她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名字都说了出来。她大概是疯癫了。 于是,河水再次与她作伴。 还能坚持多久呢? 巨大魔方越转越快,洪水冲进迷雾,她的意识逐渐卷进了漩涡。蛇,体型庞大的蛇,像上古怪兽,猛然破水而出,撕开白雾,粗壮的蛇身挟水盘旋而上,像龙卷风一样将魔方牢牢裹挟住,诡异的场面且异常壮观。 它终于找到了她。 她窒息了,再也不能转动,停止了。魔方变成了巨大的红色苹果,被蛇身粗暴地绞碎,红色的汁液流下来,洪水变成了红色。 嘀——嘀—— 她听见了遥远的天边,传来电子倒计时的声音。 意识空间在崩塌,像沙子一样溶解。 顾邵京又坐回张精美的扶手椅上,他安然不动地看着书,仿佛看不到周遭的变化。 洪水在他脚下疯狂地翻涌着。他微微侧头,似乎只是觉得有些吵闹,他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把食指放到唇间,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冥想。冥想。够了,她无法冥想!她要回归现实!走开!怪物!别缠着我! …… 嘀——嘀—— 凌晨两点四十二分,光荣疗养院的b302病房里,体征参数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哔波声,床上戴着呼吸面罩的女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