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心什么啊……”沈聿心中暗哂,一个娃娃懂什么国事? 可他心中的忧虑压抑太久,似有倾诉之意:“因为前任吏部尚书陆信在主持朝考的时候犯了忌讳,被弹劾下狱,上个月突然死在了狱中。” “犯了什么忌讳?”怀安反问。 “考题中提到汉武帝、唐宪宗的过错,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说他有隐喻皇帝之嫌。”沈聿道。 怀安小心的问:“他真的隐喻了皇帝吗?” 沈聿正要解释,忽然吃惊的低头看他:“你听得懂?” 怀安伸出小手比划道:“能听懂……一点点。” 沈聿虽然错愕,但也只是一瞬。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沈聿也发现了怀安身上的长处,他虽然记性不好,但悟性极强,大人们说话几乎都能听懂,还时不时的蹦出一些“金句”令人捧腹。搞得夫妻二人在他面前说话时都要掂量掂量。 “爹爹,说呀!”怀安生怕老爹又说一半,迭声催促。 沈聿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继续道:“哪有什么隐喻,党同伐异的老把戏而已。” 怀安唏嘘,官场真是波诡云谲,祸福旦夕。 他催促老爹接着讲。 沈聿道:“陆信一死,朝中势力骤然失去平衡,如今朝政全由首辅吴浚父子把持,他们借着京察的由头,展开了一场大清洗,剪除了很多不肯依附他们的官员。” 沈聿不知道怀安能听懂几句,他只知道,从来信的字里行间中便能看出,京城正笼罩在一种莫大的恐惧之中。 这种完全不加遮掩铲除异己的行为实在令人绝望,京中同僚人人自危,刚正不阿者被打压驱逐,更多人则是慌忙站队,以求自保。 他有不少好友、同科,不是被吏部抓去谈话,就是被都察院拘起来审问。而他却遥隔数百里,丁忧在家,龟缩一隅,什么也做不了。 他给他的坐师、当朝次辅郑迁写信,恳请老师代他转呈奏疏,为那些正直无辜的同僚说话,得到的却是郑阁老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怎能不烦闷? 怀安心中却另有想法,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无忧无虑的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窥探国家的政治环境,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堪。 他对这个陌生的朝代没有丝毫感情,因此他想,如果国势真的到了“桑榆晚”的地步,朝政落入奸党手中,亡国的巨变在所难免,他们应该做些别的筹划才是。比如举家乘船出海,逃往遥远的大洋彼岸…… 但他首先想到的是,至少父亲这场丁忧来的很是时候,成功避开了一场朝政激变。 他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祖父对不起,希望您老人家在天之灵能够安息,虽然您活着的时候不太招人待见,但是您走的还是挺及时的。 沈聿见他行为古怪,拍拍他的脑袋:“想什么呢?” “我在想办法。”怀安鼓着小脸一本正经。 沈聿哑然失笑,有意逗他:“那你可要好好想想,你若是爹爹,该怎么办?” “前年,祥叔在主院安了个秋千,姐姐说怀安力气太小,不能荡,怀安偏不信,把它荡的很高,正得意之时,手抓不牢,一下子飞了出去,磕破了脑袋。”怀安摸着自己的脑袋道。 沈聿撩开他额前碎发,才看到发际处有道淡淡的疤痕,蹙眉道:“以后可不许了。” 怀安点点头,正色道:“那日爹爹教我,示弱而不逞强,示拙而不逞能2,怀安记得呢。所以,爹也不要去螳臂当车,做力不能及的事。” 沈聿复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书信,这小家伙的口吻,竟与郑阁老在信中的言语如出一辙。 沈聿转忧为乐:“这些话是谁教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