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澜扯过一张毯子盖在芃姐儿身上:“说书院里的课跟家里学的不一样,她都很想学。” 许听澜有些担忧的说:“不落窠臼本是好事,可是芃儿这样,是不是太不拘一格了?” “我也不知道。”沈聿怅然道:“人只有这一世,我只希望他们都能按自己想法的活。” 当然,以“才女他爹”的身份名留青史也是非常拉风的。 此时外面想起了敲门声,云苓拉开上房的门:“小爷来了?” 怀安走进来,脱下貂绒领子的大衣裳,瑟瑟缩缩的钻进东屋烤火盆。 “这么晚了还没睡?”许听澜问。 怀安笑道:“我来给爹娘请安。” “何曾变得这么懂事了。”沈聿道。 “一直都很懂事好吧……”怀安欲言又止的,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沈聿夫妇反倒有些稀奇了:“有话就说,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怀安道:“天凉了,你们要多喝热水。” 二人:…… “夹袄也要穿起来了,少饮酒,少吃冷食,吃饭要细嚼慢咽,三餐按时,只吃七分饱,不能饥一餐饱一餐,更不能因为忙碌就不吃饭,或者整夜的熬着不睡觉。” 二人面面相觑。 “尤其批评我爹。”怀安道:“一面劝姚师傅多休息,一面自己在值房里通宵达旦。吃饭又快,生冷不忌,还不喜欢添衣裳,值房的炭火也烧得不热……” 沈聿又好气又好笑,礼崩乐坏了,纲常倒置了,儿子开始教训爹了。 刚想打趣他几句,谁知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哽咽。 “今天这是怎么了?”许听澜问:“深更半夜的,突然说这些?” “娘……”怀安唤了一声,又低声道:“爹,要不咱们早点致仕吧,我不想当什么小阁老,平时都是开玩笑的,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沈聿恍然大悟:“你是看到姚阁老生病,曾阁老丁忧,所以担心爹的身体,对吗?” 怀安点点头。 沈聿认真道:“你放心,爹身体好着呢,一定好好保养,不会让自己过于操劳。” 怀安红着眼眶说:“拉钩。” 沈聿嗤的一声笑了,拍落他的手:“幼稚。” 许听澜也安抚他说:“好了,娘会帮你看他的。” 怀安点点头,又从袖中掏出一盒药丸:“这是苏大夫调配的养荣丸,很适合中年妇人调理身体——尽管娘看起来远不到中年,但是吃了总归没有坏处。” “娘吃饭口味重,偏咸偏甜,都要稍微节制一点才好,有时坐在那里盘账,一坐就是半天,其实很伤肩颈腰锥,要经常站起来走动走动。” 他又是一番长篇大论,把亲娘也数落一顿,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老父亲老母亲颇为感动,这孩子虽然小时候漏风,长大了还是很贴心的,知道心疼爹娘了。再看向熟睡的女儿,心里被幸福填满。 许听澜道:“别叫醒她了,你去前院跟儿子睡吧。” 沈聿:??? 他已经多年不被撵出去跟沈怀安挤着睡了,来到前院,怀安一脸同情的看着他:“您咋又被撵出来了呢?” “少废话,往里一点儿。” 怀安像个大蠕虫似的往窗户边上挪动,长兴取来一床枕头和锦被。 睡到半夜,沈聿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掉下床去,一下子惊醒了。原来是那臭小子将自己挤到了床边,没办法,只得与他换个地方,到里面去睡。 半梦半醒间听见一阵响动,睁开眼,怀安身上的被子不翼而飞,穿着中衣缩在床边睡着。 沈聿咬牙切齿,巴不得把他缝在床上,气呼呼地扯了自己的半截被子给他盖上。 次日寅时,沈聿打了个寒战醒来,身上轻飘飘的,伸手一摸,摸到自己单薄的衣衫,他坐起身来,借着微弱的天光,只见他的大孝子正紧紧裹着他的被子睡得香甜。 “阿嚏——”他浑身冰凉,如坠冰窖,冷的打了个喷嚏,但并未吵醒身边的罪魁祸首。 压着火气爬起来,更换官服上朝。 “阿嚏!” 怀安终于凭借一己之力,让多事之秋的内阁雪上加霜。 沈聿着了风寒,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也一并告假,不知要耽误多少要事。只得忍着头昏脑涨鼻塞流涕,继续上朝、料理阁务。 苦熬一天,头昏脑涨地回到家里,许听澜才知道他病了,立刻叫人去请郎中。 “不必不必。”沈聿摆摆手:“睡一觉就好了。” 怀安捧着一碗红糖姜水进来,不好意思的赔笑道:“爹,您多喝热水啊。” 沈聿实在怕了他了,条件反射般的往妻子身后一缩,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知道了……放那吧。” 第191章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