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就活泼了起来,不再似之前那么沉郁了。 张巷边赁的院子同油旋铺子很近,乔金粟又长了几岁, 早早地懂事稳重起来, 于娘子便也放心她带着乔银豆常往释月那去, 只是每回都要叮嘱她,不要总白吃人家的东西, 眼里也要有活计, 帮着送个油旋什么的。 金粟银豆生性乖巧, 而且两孩子同释月一起待惯了,晓得分寸进退,平日里不是一起窝在柜台后边玩玉骨豆包, 就是挂在榆树槐树上学猫叫, 有时候也跟着释月一起逛花市。 释月从不买鸟鱼虫, 只在牡丹盛花期的时候买了三盆回去。 一盆叫蓝田玉, 碧青色单瓣托着金灿的花蕊,看起来典雅清贵极了。 一盆叫粉笑靥, 重瓣的淡粉花朵, 漂亮得乔金粟都想象不出来了。 还有一盆叫做贵墨玉了, 黑红带紫,花瓣繁复微皱, 乔金粟不好说像一大朵泡开的银耳,但真得很贵气惊艳。 这三盆花都是花市上的尖货, 店家育出来可不是给庶民的, 他自有门路可卖, 压根就没想着在花市上能卖出去, 这几盆留下来为得是留种, 也是给自己赏玩的。 不过释月一锭锭的砸银子,谁也架不住这个,她带了三盆花走,留下个败家的名声。 牡丹花期不长,花市上如今摆着的都是芍药了,但释月院里的这三盆花还是盛放着,香气馥郁。 乔金粟看看花,又看看释月,忽得问:“释娘子,你是花精吗?” “是啊。”释月随口道。 乔金粟顿时信以为真,又问:“那方郎君是什么?” 释月想了想,道:“他就是个陶盆精。” “噢,难怪你们总在一块了。”乔金粟坦然接受,又小小声问:“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妖精。” “有啊,卖羊汤的蓉娘是狐狸精,卖酒的蛐蛐儿就是蛐蛐精。”释月继续半真半假地说。 乔金粟老成地叹口气,道:“你又逗我。” “前面的话都信了,怎么到这就不信了?”释月不解。 “狐狸精是骂人的,不能说蓉姨是狐狸精呢。她挺好的,留骨头给黑豹啃呢。而且蛐蛐命那么短,怎么修成精怪呐?但凡她要是成精怪了,怎么还那么没本事,成天挨她爹的打?” 乔金粟看着拿着树枝在地上瞎划拉的乔银豆,声音变小了一些,“张叔都没打过我和妹妹呢。” “张巷边待你们还好?”释月问。 “不算差。”乔金粟很谨慎地回答,又很快说了一句,“但他不是我爹。” 这话不是说给释月听的,是说给乔金粟自己听的。 人的情感真繁复啊,绕得释月发昏。 乔金粟走到乔银豆身边,握住她的手,姐妹俩一起地上写了个‘乔’字。 这个姓是蠹老头教给她们的,释月常去租书铺里找书消磨时光,俩丫头也跟着去。 乔金粟若是个男孩,家境过得去些,父母又有意栽培的话,该是开蒙上学堂的年纪了,但谁也没往那处想过,这里就没有给女孩的学堂。 蠹老头起初是觉得有趣,教了乔金粟几个字,她全记住了,不知回家练了多久,再来的时候几个字已经写得规规整整,有模有样了,带给蠹老头不少为人师表的成就感,于是就每日七八个字的这样教下去了。 反正他们一个是糟老头,一个是小丫头,窝在书铺里自娱自乐,也没人闲得发慌跑来指摘。 花市上的买卖总是不咸不淡的,毕竟不是家常所需。 只这一日,那文房四宝铺和花铺却热闹起来,拉着成车的纸和好些摇曳的花随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去了,回来时说是李应茹要在城中茶轩办诗会,所以采买了许多宣纸笔墨,又买了鲜花妆点。 李应茹久在皇城住着,骤然来到栓春台,总有些不适应。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