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焦的柿子甜香充斥满院,哪怕是人散了,味也还没散。 张巷边背着乔银豆,于娘子牵着乔金粟,一家人回去了。 释月和方稷玄也要出门,提着一个装着柿子糊塌小篮子往城隍庙去,入夜庙宇锁闭,庙祝也歇着去了,只余下信众奉上的香火还有余味浮散。 方稷玄等在外头,眼瞧着庙门落锁自开,像是里面有人在等着释月。 城隍老爷化形而出,若不是身上有金光闪耀,瞧着也就是个四十来岁长须白面的文生。 “仙君真是折煞我了,怎么好叫您送贡品给我呢?” 释月是天生灵物,阶位甚高,而栓春台的城隍老爷生前是个乐善好施的文生,为救人而亡,因其阳寿未尽,福泽功德深厚,所以做了城隍。 如今天宫和冥府未免人界大拿肆意通天遁地,所以设了许多规矩,释月虽是能去,却要带上方稷玄,好生麻烦。 释月总对蠹老头的事有些疑虑,特让城隍爷借去冥府叙职的机会,替她查一查蠹老头的事。 “做多了。”释月很是坦诚,倒叫城隍爷噎塞,“可查到了蠹老头的事了?” “查到了,蠹老头名为刘识,眼下魂魄正在地府,我问过拘他回来的鬼差,说是不曾发觉死因有异,但有一点大为可疑。” 城隍爷还卖了个关子,就释月不言不语地看着他,显然懒得给他搭腔,忙接着说:“他三魂之中的爽灵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见释月蹙眉,城隍爷又道:“鬼差也在附近查过,浑无踪迹,他,他们本还以为…… 城隍爷说着往外觑了一眼,释月阴恻恻地笑道:“以为是方稷玄吞掉的?” “呵,呵呵,”城隍爷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所以没有深究。” “别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浇!”释月很是不悦,道:“没有爽灵,老头下辈子岂不蠢笨?” 城隍爷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释月真有些后悔那天出去晒月亮了,可这后悔的情绪一冒出来,她心里又别扭得很,为个老头至于吗? 心里这样纠结,面上也挂了几分不痛快,释月拂袖而去,惊得那城隍爷半天不敢动弹,直到二人出了城隍庙的地界,这才享用起柿子糊塌来。 方稷玄不知道释月在里头谈了些什么,见她情绪不佳,就先把疑问压了下来。 “都怪你!”释月忽然顿住脚,怒视方稷玄。 方稷玄不语,等她说完。 “为什么蠹老头这点事,我这么撇不下?”释月真得很烦,更是一种发泄,说完转身走了。 方稷玄默默跟在她身后,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拖得老长。 “月亮也没得选,总不能照在好人身上,不落在坏人身上?随心吧。” 释月在月下消失的瞬间听见了方稷玄这句话,在铺子门口显影时,她下意识回首,入目却只有空寂的街道。 小酒馆后头有些响动,释月转身进了铺子,月下却凝出一只朦胧银白的小兽,轻盈地越到屋脊之上。 秦三摇摇晃晃出来起夜,嘴里含含糊糊说些醉话,叫他撒在尿壶马桶里真是奢望,可再怎么着,墙角草地选一处总好过尿在渠里! 小渠里的水还余着一个浅底,已经是不流通的死水了,用不了几天就彻底干裂了。 秦三卑劣无耻,顶着亮堂堂的月光也是无所畏惧,浑然没有一点亏心。 “爹啊。”蛐蛐儿披上衣裳跑出来,见状深深皱眉,嫌恶至极。 秦三尿完了之后抖三抖,裤子还没系好,脚下月光忽然成冰,他脚下一滑,摔进渠里了。 这么大个人狠摔一跤,动静可不小,蛐蛐儿下意识快跑过去,到秦三边上了反而停住不动了,也不伸手扶他。 银白小兽蓬如雾凇的长尾愉悦地摇摆起来,她微微侧眸,就见蓉娘此时正餮足回来,恰听见那堕地声,立在胡同口犹豫了一会,怕出事的是蛐蛐儿,到底还是扶着墙面走了进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