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就见小呆‘哇啦哇啦’往喉咙口倒饭,忽然生出一种‘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感慨。 “由奢入俭难啊。”释月也托着下巴瞧小呆。 小东西原先可是吃点柴就行的,谁跟现在似得那么奢侈,灶上的花椒都叫它当糖豆吃了半罐。 终于是吃痛快了,小呆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小困,懒洋洋地躺在释月的背篓里,透过缝隙看外面的景致。 货船已经进了港口,好多衙役走来走去,把伤员和残余的财物搬下来。 这事儿并不少见,有时候海上起妖风,还会把一些‘鬼船’吹到岸边来。 鬼船说起来可怖,其实就是那些到不了港的货船,被风浪拍散,或者是被水寇杀害。 吹到岸边的基本都是一些残留的木片船体,很少也能碰上船只完好的,通常都是满船的血污腥臭,有些年份久的,那都是满船的白骨,挺令人唏嘘的。 方稷玄在码头集市上买些时鲜,释月伸手去接相熟的小渔女递过来的一钵子小豆蟹。 蓝点紫豆爬满一钵,看起来可爱极了。 “这不好养。”小渔女道:“真要养的话,挖些湿泥试试吧。” 释月碰碰方稷玄,方稷玄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近旁,几个衙役议论纷纷。 “他们说自己没放过响箭,船上备着的响箭全都湿完了。” “啊?可那响动听着真切,码头上这么些人都听着了啊。” “嘘,行了,别说这事儿了!上头吩咐了,让低调些。” 这事儿虽然说不通,但海上渗人的事情多了去了,况且这是好事,便觉得是什么神佛保佑了。 释月说它救了人,方稷玄又给买了一根麦芽糖奖它,但小呆没什么感觉,它又不认识那些人。 缝隙里忽然滑过一张熟悉的人脸,小呆一歪脑袋,他从没见过这人脸上出现过这种疲倦而痛苦表情,不一直都是笑着的,油滑的,算计的吗? “张巷边?”释月捧着一钵子小豆蟹,也难掩惊讶地道。 张巷边满脸脏污,瘸着一条腿,是一拐一拐下来的,身上那点机灵劲儿都不见了。 在陌生的地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张巷边盯着释月和方稷玄看了好一会,忽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货,我的货,我的货全没了!” 他一哭,周围好些人都或哭或叹,一时间哭声一片。 小呆堵着耳朵,好奇地看着这些哭相丑陋的大人,觉得他们哭起来的样子,也像小孩。 既然是遇见了,也撇不下,方稷玄送张巷边去医馆看伤,又带他在客栈住下,多给了小二银子,叫他帮着替张巷边擦洗。 碰见故人,又不要脸的哭了一场,张巷边的情绪已经好多了,在客栈吞着粥水的时候就已经能笑一笑,说捡回一条命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瞧你先前已经有些家业了,怎么又出来闯荡?”释月问,“粟粟她们呢?” “我大哥不是留下俩孩子嘛,”张巷边听出释月有些埋怨他没照顾好于娘子母女的意思,就不怎么不敢看她,低着头道:“银子不经花,盖屋,还有我侄儿娶妻,想着自己还年轻,能挣,就…… 他瞧着释月像于娘子的娘家人,底气不足,声音也越说越低。 “她们如今跟你大嫂住在一块?”释月又问:“能舒心吗?” 张巷边大嫂寡居多年,又拼命把两个孩子拉扯大,虽说张巷边记挂着,也托人带回来的银子相帮,但因为战火断了好些年。 她熬得人都像菜干,脾气也说不上多好,见张巷边撇着亲侄儿不去顾,把个没半点血缘的丫头片子带在身边,她瞧着膈应,便是一副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