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个医院看病。 钱没了,人也没了。 然后,他随机冲进了一家医院,亮了刀。 尽管,他从来没有带他的家人来这家医院治过病,他也不认识陆佳茗。 “他单纯地觉得全天下的医生都是坏人,是一伙。” 所以想杀了所有医生。 当然,法治社会,他没能杀了所有医生,他只杀了陆佳茗。 陆佳茗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被家人无数次要求辍学,咬着牙挨打许多许多次,很难很难才顺利读了书,上了大学。 她学习比谁都认真,成绩很好,自己赚学费生活费。 后来,大学毕业,她终于走出泥潭,成为她梦寐以求的医生,救死扶伤。 然后她死了。 不是寿终正寝,甚至不是生病,而是因为一个病人家属对所有医生的仇视。 那一刻,陆佳茗觉得她这一生很可悲。 “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是枉然,一切都可以轻易被抹杀。” 一个陌生人可以轻易改变另一个人拼尽全力争来的命运,夺走她的后半生,完全由不得反抗。 陆佳茗不是对某一个人某一件事情失望,而是对整个世界失望,对所谓的命运失望。 “如果善无善报,恶无恶报,一切还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悲伤混着医院里被放大的各种情绪,陆佳茗的意识浑浑噩噩地飘远,在某一天变得清晰。 她成了积秽。 掌七情之悲。 后来所有积秽能吞噬或者放大悲伤的情绪,都是因为有她在。 她是积秽,又好像是悲伤本身。 烟雾缭绕,熏疼了云安的眼。 她意识到,她的情绪也在陆佳茗的控制之中。 这是陆佳茗和其他积秽又一个不同的地方。 “我知道,你既然来了,我肯定走不了。” 陆佳茗将烟按熄在烟灰缸中,看向云安。 “我并不担心你让我彻底消失,我能看见每一个动过七情之悲的积秽传回来的所有信息,我明白这个世界终将如我所愿走向毁灭,哪怕没有我。” 她走近云安。 “我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所以,让我看看你的世界。” 云安是一个正常人,有七情六欲。 自然也会悲伤。 陆佳茗能看见那些悲伤。 云安看着自己的记忆被翻找,笑道:“你这样很不礼貌。” 记忆和情绪是很私人的东西,在陆佳茗面前却像是一本敞开的任人翻阅的书籍。 虽然她只能看见关于悲伤的那部分。 陆佳茗也笑了。 “送你一个礼物算赔礼。” 下一秒,云安回到了那些悲伤之中。 悲伤看上去有大小之分。 丢了最心爱的玩具,和亲人离世,似乎不用。 但对于当事人而言,当时的悲伤并没有高低之分。 云安看着小小的她抱着死去的小猫,嚎啕大哭。 那是家里的小猫,是她的小猫,和她一起长大。 小猫病了,治不好,于是走了。 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她还在上小学。 但此刻,云安站在这里回望那段记忆,依旧能感受到跨越时空而来的悲痛。 虽然时间已经将它冲淡。 而后,是外婆的离开。 云安和很多孩子一样,由外婆带大。 从小小的一只变成大孩子。 在云安的童年里,外婆一直一直都在。 外婆会做好吃的饭菜,会在冬天把被子和她的衣服烘得暖暖的,一点儿都不冰。 家里当时有一个老式的钟,是立在桌上的那种。 有一天,外婆把钟放调了头,晚上突然醒来去看时,发现已经9点钟,匆匆起来给她做早餐怕她上学迟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