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里,仿佛连骨髓都结了冰。 季倾羽不知道是什么催促着他奔跑,他的神经紧绷,无法言喻的恐惧袭卷上的他的心头,紧张,恐慌,害怕,这些词汇都不能形容此时正盘旋在他心底的感情。 暗沉的天空下,周围的街景不断倒退,季倾羽却觉得跑不到尽头。 渐渐地,他停了下来,步履缓慢,直到最后停在原地,静止不动。 直到来到这个街口,季倾羽才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在狂奔。 他几乎是亦步亦趋地穿过斑马线,走到马路中央,步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迫使他不得不再度停下来。 最先触碰到那个物体的是双脚,准确来说,其实根本没有碰到,因为在接触到之前,那双腿就麻痹得无法动弹。 那股麻痹由腿部慢慢上升到四肢百骸,季倾羽缓慢体会着这种被吞噬的感觉。 他实在没有勇气低头,哪怕只是一个轻微的角度。 因为他知道,低下头他将看到的是什么。 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季倾羽明白。 于是他做好心理建设,做心理建设大概花了多久?季倾羽不知道。可能是一个世纪。可能是一辈子。 于是他慢慢地、缓缓地机械般低下头,看到了那如出一辙的面容。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脸,那张脸本来是生动美丽的,可现在却毫无血色、面容苍白。 太苍白了,以至于像透明的假人,或者是没有呼吸的尸体。 答案是后者。 女子紧闭着眼睛,就这样四肢伸展开躺在马路中间,从她脚下流过的是血色的河流。 鲜红的血液蜿蜒成河,被雨水冲刷后就像淡红色的颜料,一点一点浸在季倾羽的心里,将他的心脏浸染得体无完肤。 季倾羽明明是认识这张脸的,可现在却前所未有地觉得这张脸无比陌生。 尖锐的警笛声以及刺耳的惊叫声划破天幕,季倾羽只是漠然地注视着那张躺在血泊之中的尸体,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些熟悉的痕迹。 可惜那张苍白如纸的脸紧闭着眼,并且再也不会睁开,连对视都做不到。 以前觉得简单轻易的事情,如今也变得触不可及。 肩头完全被打湿,雨水随过发梢,流淌而下,像娟细的溪流。 大雨倾盆。 雨很大。季倾羽觉得自己的一切也被这场雨给冲刷走了。 什么都不剩。 瓢泼大雨里,站在马路中央的少年背对着全世界,他的背部是那么挺直,又是那么无力,寂寥得好像他一无所有。 手脚冰凉,四肢麻木,眼睛却无法从那具身体上移开,像是对自己的惩罚。 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那是一只略带冰凉的手,可对现在的季倾羽而言,这份冰冷就是温暖。 那只手缓缓摩挲着他的指节,与他十指相扣,冰凉的掌心相碰,却让季倾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暖意。 那股暖意很熟悉,熟悉到让他几乎以为,躺在地面的这个女人死而复生,再度握住了他的手。 记忆中,女人也是这样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小羽,听我说,除了我以外,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接近你都是不怀好意的,不要相信他们,你不能相信他们,你只能相信妈妈。” 季倾羽缓缓睁开眼,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正坐在床边,以及那模糊的面容轮廓。 那份熟悉感涌上心头,季倾羽睡眼朦胧地喊:“……妈妈。” 沈则琛:“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