杓骤然惊觉,他对这位相交数载、喝茶品茗的好友,压根没多少不了解。 曾经的惺惺相惜都化作有隔阂的疏离试探,令人心中五味杂陈。 “太可惜了。八殿下对下官虽有几分严苛,但死得委实冤枉。幸好有陆大人这等断案神准的青天大老爷,可定要为八殿下主持公道啊!” 梁展的话让陆青帆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他反问一句:“是主持北莽八皇子的公道,还是为凶犯主持奴隶买卖下的腌臜公道?” 一记直球打得梁展目光错愕,只一瞬便重新恢复清明,“什么?” 陆青帆眸色微沉,云曦心下暗暗叹息。 凶犯逞凶,不论是事出有因也好、私欲泄愤复仇也罢,在投案自首这一环终有侥幸心理,颇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云曦避其锋芒、并不硬刚,转而开口问道:“梁大人既然常来,可见过书房边上的一些物件?案发后八殿下曾弄翻了一些摆件,劳您帮我归位一下。” “必然从命。”梁展微笑着随云曦进了内间的书房。 陆青帆正欲跟上,偏头看到冉杓那难看的脸色,薄唇微启道:“你可要先行回去?” 冉杓一怔,用力摇头:“大人,我想留到最后。” 他想知道记忆中的好友,同他们推论判案过程中的那个“凶犯”,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陆青帆能理解这种心情,他不善宽慰人,只拍了拍冉杓的肩,便走进了凶案地。 云曦早就将书房内外仔仔细细看过,对个中细节再熟悉不过,她带着梁展走过时间或询问一些物件是否摆在原处,梁展皆一一答了。 那些小物件精致漂亮,属于做客之人乍一看就能注意到的。 云曦亲切从容的态度让梁展逐渐卸下心防,说话的口气越来越轻松惬意,没了之前的警惕拘谨。 陆青帆站在书房门口,心下暗叹云曦比之自己,更懂得如何让人卸下心房。 “梁大人这般了解北莽八殿下,可能帮云曦推论一番,他素来会在什么时辰伏案忙碌?” 云曦这话看似问得漫不经心,却是一个极重要的节点:北莽八皇子拓跋靖在书房身死,必定有行动的轨迹。 这个轨迹,只有凶犯知道。 “啊,这……”梁展神色透出几分为难:“八殿下金尊玉贵,下官推论恐怕多有冒犯。” 冉杓靠近了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劝慰道:“你也别想着准不准,现在凶犯身量模样皆不确定,找人跟大海落枕一般,也就这一亩三分地的线索能探寻一二。就当多给我们些思路。” 说得好。云曦望向冉大人的清眸中盛满复杂难言的目光。 好友此言一出,梁展果然显得更放松了些。 “八殿下一向喜爱京城茗茶,其中以龙井和碧螺春为最;想必其当日是泡过上好的龙井和碧螺春,来到书桌前坐下……” 梁展一本正经地讲述着拓跋靖当日“可能”的行动路径,而方才还听得认真的云曦却没了踪迹。 他惊讶地偏过头去寻,正好在一处角落里发现有人躲在帘柱后方。 那位置梁展颇熟悉:只要藏匿在那处,整个书房乃至外间正厅的情况皆可了然。 “云仵作躲在此处作甚……”梁展走到柱子边掀开帘子,对上一双灼灼锐利的墨眸。 不是云曦,是陆青帆。 “抓到你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