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墙外转悠到晚上,突然,暗夜中有人走来了。穿着红色嫁衣,毫无声息的,慢慢地走回来了。 说到这里,长弓停止了叙述,深深叹息。 后面的事情他不讲也能想象得出来了。那个阴风阵阵的夜晚里,走来的嫁娘身周缭绕着腐败的气息,泥土的腥气。年轻的猎手本能感觉恐惧,又觉得那身影莫名熟悉。壮着胆子走上去时,嫁娘也停下脚步,朝他深深“看”一眼。她或许还认得他,只是死亡隔在中间,她的视线和维都已模糊不清。风撩起盖头,他看到她的面容,熟悉又陌生,青白的脸,紫色的唇,灌满了泥沙的眼和口。 那天的张长弓没有当场疯掉,也是万幸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知道了昔日心仪的姑娘已变成会走路的尸体,白天在与邱家儿子的合葬墓中沉睡,晚上往返于墓地与娘家之间。而她的父母也变成了一样的走尸。 为什么会这样,他离开家乡去捕猎老虎的那段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 樊池将最后一块兔肉塞进九蘅的嘴里,道:“我或许知道发生了什么。” 长弓一怔:“你是如何知道的?” 樊池:“看到的。” 九蘅也吃惊了:“你怎么看到的?我怎么没看到。” 他淡定地在她衣上抹了抹手上的油:“我曾说过,看东西不要只用眼睛,要用脑子看。” 看到少女一脸懵望着自己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动,喜爱之情不知如何表达,于是熟练地赏了她脑袋一个爆栗。神族表达喜爱的方式太过古怪,凡人完全不能领会,捂着头一脸恼火。 樊池说:“你还记得新娘脖子上的勒痕吗?” 她点点头。对,那个名叫木莲的新娘走尸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 第52章 唤醒死人的黑猫 长弓愣了:“勒痕?有吗?” 樊池说:“你除了第一次与她打照面,之后近看过她吗?” 长弓痛苦摇头:“那次看了她的脸一眼,我心里差点疼死了,哪敢再看第二眼?这么多天来,我每天晚上看着她来来回回,只远远跟着,不忍走近。” 樊池:“这就是了。你看她脸的那次是晚上,光线昏暗本就看不清楚。再加上你心里知道她原本病重,下意识地确信她是在你外出期间病死了,她的父母把她的尸身卖给了邱家做阴亲。” 长弓愣怔地问:“难道不是这样吗?” 樊池沉重地摇头:“不是。” “不是这样会是哪样呢?”他茫茫然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向后退,嘴里说着:“不,不,不,不可能。”转身跑到墓前,跪在木莲的棺前撕心裂肺大哭起来。 九蘅也想清楚了。“啊”了一声捂了一下心口:“是那样吗?不会吧?” 樊池眸色凉凉:“是那样的。勒痕说明了一切。木莲不是死于病重,而是死于勒杀。她的父母怕耽误了赚邱家一两银子的阴亲彩礼,把病重却迟迟不咽气的女儿勒死了。” 木莲的父亲曾对长弓说,木莲迟早都要死的。 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早一些,给家里赚一两银子呢。 年轻的猎户说要去捕杀猛虎赚一两银子,呵,猛虎哪有那么好捕的?不靠谱的许诺哪里能信? 所以,送女儿一程吧。 爹娘生你养你不容易,你就当尽孝吧——在亲手将绳索套在女儿细弱的脖颈时,当爹的或者会如是说。 夜风刺骨的冷。长弓痛彻肺腑的哭泣声久久不息。九蘅抱着膝蜷坐成一团,小声说:“这个世上的人比鬼还要可怕。佑护神,你还要佑护这些人吗?” 樊池靠过来,把他缩成小小一团的灵宠拢在怀中,用宽袖帮她挡住冷风,说:“要,因为这世上也有值得佑护的人。” “谁?” “你啊。” 冰冷的手脚开始温暖起来,不知是因为火堆,还是因为怀抱,还是因为言语。 待哭声渐渐敛下,两人走过去,把哭得半昏迷的长弓扶起来。樊池说:“木莲变为走尸,魂魄被困在尸身内不得解脱,实际上是非常痛苦的,让我们帮她解脱吧。” 长弓望一眼棺中的嫁娘,痛苦地点点头。九蘅拉着长弓避得远些,樊池手中幻出无意剑,准确刺入嫁娘尸身的胸口。 他们仿佛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