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浑身酸汗的背夫中间,但这话不好说出来。 寒冬腊月,这青瓦幺店子的被褥冷硬得像一块寒铁,用体温也捂不热。 躺在赤松身边,舒瑾城丝毫没有想要入睡的心情。 背夫们都背了一天茶,没过一会儿,鼾声就像海浪般在不大的屋内此起彼伏,舒瑾城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她下意识地翻了一个身,想看看赤松有没有睡着,却发现赤松也正在看她。 明明屋内就一片漆黑,但她就是能看见赤松那双眼睛,就是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正在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舒瑾城瑟缩了一下。 明明已经很熟悉的人一下变得陌生,舒瑾城觉得有些难过,又有些说不上来的释然。她从上一世起,不就是不断地在发现人性的多面与易变吗? 所以这一世,她可以对人热情,可以对人真诚,可以不计报酬地帮助别人,但绝不再完全地相信一个人,将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了。 王景望着她的瑟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握住。 他一向被世人视为恶鬼一样的人物,弑父杀弟,血洗都督府,毫无人心。他懒得辩驳,那些半真半假的传闻并非由来无据,凝望深渊的人怎能不被深渊侵蚀。 可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只在回忆中存在的些微光明,竟能如此长久地照亮一个卑微阴暗的灵魂。 从此他向着光,踩着尸山血海向上走去,终于从一个野蛮阴郁的塞外男孩成长为一个手握重权、让所有人都敬怕三分的男人。 可越靠近光,所有的黑暗与不堪也越无处遁形。他没有被深渊吞没,手上却还是沾染了太多的血腥。 他得承认,他竟然害怕了。 一个狠厉而决绝的人,在对待她的问题上却如同懦夫,赤松在黑暗中露出了自嘲的笑。 他不能将她拴在身边,他的手又要沾满血腥,该是暂时告别的时候了。 “瑾城,” 他叫她的名字,“明天送你到霍塘,我就会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里?” 舒瑾城本来想闭眼装睡,听见这话又睁开眼睛,诧异地问道:“你不回登家锅庄吗?” “不回。” 赤松回答,没有解释为什么。 舒瑾城陷入沉默,也不再问。何必问呢,其实她早知道,赤松不会是个普通的翻译。可一旦问出口,这几个月来两人建立的所有默契与感情就可能全部被摧毁。 “注意安全。” 过了好一会后,舒瑾城才憋出了这四个字。“我会的。” 赤松答。 一时两人又没有话。 “还记得赛马节的时候吗?” 过了很久,赤松再次开口。 赛马节……“记得。” 舒瑾城的声音仿佛很远。 她不会忘记,那是个躁动的、欢闹的、人心浮动的夜晚。 裙摆与酒水在舞蹈和火焰中旋转飞扬,当它们变成远处的背景时,长草中男女们的暧昧声音就无限放大。 一切都与原始与本能理直气壮地挂钩,那是不屑于遮掩的酒气和热腾腾的狂欢,古希腊酒神节的东方幻影。 那天像五里雾中,一个虚晃不明的梦境。 “你还记得我说过得话吗?” 赤松问。 “没忘。” “男女相爱,宣之于野,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有汉人的血,倒和他们不一样。” 赤松是这么说的,舒瑾城心想,无非仍是与本能与情欲相连的东西。 她稍微扭头,听见略微沉重的呼吸声,赤松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她近了。 他的鼻尖距离她十公分远远,停了下来,或许是给她后退的时间。 舒瑾城想,她准是被潜藏在人类心灵深处的kollektives unb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