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站在那里受冻,这些你现在一个人就行了?” “皓皓长这么大了,你让他自己去挣,别什么都给他张罗好了。”母亲劝说道。 “话是这么说呀,但买个房子要花不少钱呢。他以后找个工作,拿个不知道几千的工资,手里有点钱就花掉了,能存什么钱?他老说创业、创业,我也看不懂他在捣鼓什么。我是觉得他挺聪明的,去做生意说不定能赚钱,但万一亏了呢?我得给他兜底计划着啊。” “周陆勇呢?这肯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现在怎么样?没娶那个女的,和别人谈了吗?要是以后再娶了一个,人家带着孩子,他是不是还要帮人家养孩子?” 小姨皱了皱眉:“没听说,也许吧。早不指望他了,现在外面小姑娘眼光那么高,指望他?皓皓还娶不娶老婆了?” “唉,你们两个啊。”母亲叹了口气。 “二姐,人家家里的姑娘也是人家花心思养出来的嘛。”舅妈说道,“起码皓皓的模样还是不错的呀。” “嗨,他又不演戏,脸皮子当不了饭吃,反正早晚要变成他爸那样的老脸。”小姨无奈地笑道,“怎么说我都不能现在就不挣了,不过这两年身体确实……啧,年纪大了,感觉脖子和腰都不怎么行了。” “歇歇吧。” “姐,我也想啊。”小姨泄气地答道,“就这个命吧。” 话题扯到这,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许一零一直在默默听着。 像这样的话题,她每年能听到几十次。 她不是没有听腻过。以前,她见自己的九年义务教育任务进行得有模有样,用学来的几个字编几句无病呻吟的句子,就标榜自己算个懂文化的人,认为自己该踏上改变命运的洪流、和这些无意义的家长里短划清界限了。 学校成了一处让她又爱又恨的地方。虽然学校的学习压力大、作业多,但她知道自己会在学校里学习知识,然后用这些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学校帮她隔离了世俗、家常,她可以和一些同龄的伙伴对一些不够美丽、不够优雅梦幻的东西嗤之以鼻。 后来,她逐渐发现,学校不是一个完全与外界割裂的存在,相反,它们互相需要。她长大了些,学到了更多知识,读了更多书,才发现以前的自己脑海中交织出来的所谓的优雅美梦,不是真的理想,而是一堆染上了傲慢色彩的泡沫。 那些她听腻了的东西,里面多得是确确实实的问题,而那些问题,就是很多人的生活,也将在未来成为另一些人的生活。她承认,它们必须存在。 她需要日常、需要问题,也仍然需要调节的泡沫,只不过,泡沫游走于日常之中,并不比日常高尚。她想让自己在这些事中达到平衡,但是这很难。 至少她不再排斥偶尔听些家常,虽然有些家常听起来让她感到压抑窒息甚至让她想一头扎进幻想里再也不出来。 旁边的穆欣研放下汤勺,突然打破了沉默: “妈妈,刚才姐姐和我一起打僵尸的,特别好玩。” “你就知道玩,”舅妈斥了一句,“姐姐上学成绩可好了,多跟人家学学。” “哪有啊,”穆丽菁听罢连忙说道,“她也就那样,差的时候也蛮差的,别夸她。” 小丫头听罢,撅了撅嘴没回话。她躲到许一零背后,玩起了许一零的辫子,把她的后脖颈弄得痒痒的。 “嗯?”许一零转过身,“怎么不吃啦?” “我吃完了。” 许一零看了看她的碗,原来她把银耳挑出来吃掉、把苦百合剩下了。 “姐姐,”穆欣研伸出手,食指一圈一圈地绕着许一零的头发,“你的头发摸起来好舒服啊。” “卷卷也是。”许一零也伸出手,揉了揉穆欣研的小辫子。 穆欣研咧嘴笑着,撤回手扯了两下她自己的发尾。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懵懵的,独自出了会儿神。 少顷,她突然凑近,表情有些为难,非常小声地开口道:“姐姐,你比我大,知道的比我多,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说。”许一零端起自己的汤碗,舀了一勺银耳百合送进嘴里。 “你知道,嗯……‘喜欢’,是什么感觉吗?” 这一刻,甜稠的冰糖汁填满了口腔,温软的银耳百合轻抚着舌头。 她抬眼,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眼神往某个方向挪去,只到一半便停住,而后又重新垂下,顺着碗沿重新落向碗里。 她知道。 这么确定以后,她把头压得更低了。 她沉默、故作思考,细细地嚼着百合,丝丝清苦逐渐在味蕾上蔓延开来,她竟忍不住蹙眉。 这点她刚才面无表情品尝的苦味,在此刻越扩越大。 如果真的让她评价“喜欢”,她大概会说,它就像一颗长了倒刺的糖球,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