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阋墙、权力绞杀、殊死搏斗。党争日渐激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棠贵妃的声音很轻,似一阵缥缈的风掠过耳畔,“为臣不易,为君更不易,时刻都要担心命丧他人之手……” “可是从这种撕杀里走上去的那个人,却总能是个手段高明的人,即便不是贤君,却也不会是庸君,守得住这片天下安宁。” 她执起姜葵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 “你以后要陪着谢无恙,一路往前走。时时劝进,时时勉励。我希望你嫁的人会是个明君……” “这天下,有千万人,都在期待着明君。” 姜葵望着她,望见她沉静的眸子里光影摇曳,盛满一池早秋的阳光。 - 入夜后,蓬莱殿里一派安静,只有夏蝉的尾音还在早秋的月色里响着。 两名宫人推门进来,奉上一壶睡前的淡茶,再恭敬地行礼退下。姜葵一身素纱单衣,独自一人坐在案前,随手解开了一把长发,任凭青丝倾泻而下,覆盖她的赤足。 她抬起茶壶,往茶杯里倾倒,身后忽地“啪”的一响。 一个小小的竹筒子骨碌碌地滚过来,停在她垂落的发尾边。 她眸光微动,欠身捡起那个竹筒子,指尖拨开小塞,展开来的桑皮纸上是熟悉的潦草字迹:“转身。” 她转过身。 窗外,倚了一个颀长的人影。 作者有话说: 注: 《全唐文》卷685:“夫裔夷亏残之微,褊险之徒,皂隶之职,岂可使之掌王命、握兵柄,内膺腹心之寄外当耳目之任乎!” 第23章 影子 ◎江小满,你踩我干什么?◎ 谢瑗在温亲王府里一直等到了深夜。 温亲王府在长安城东北。八百工匠借着曲江引水挖出一方池塘,再依池塘建起青瓦白墙、勾檐斗角,最终落成一座宅邸。 这座宅邸的风格与长安城的建筑格格不入,有高挑出尘之感。其他亲王的宅邸往往恢弘大气,琉璃瓦当覆顶、檀木大门为面,端的是皇族气派。而温亲王的宅邸种满淮州乌桕、汴州杨柳,府内曲径幽深、廊桥回环,不似在长安,倒似误入了江南风景。 长安城里人称温亲王君子如珩,说的是他的温润,也赞他的风雅。世人道温亲王虽然出生在长安,却常在江南温养,所以养出来一种水乡气质,连他的宅邸也笼着一层水色。 谢瑗认识谢珩的那一年,他从江南回来,携了一身朦胧的光。 那时候谢瑗年幼,不受母妃喜爱,也不得兄长关心,虽然在宫里长大,却被养得像个野丫头。皇太子常年抱病,其他两个皇子年幼,宫里没有兄弟姐妹陪她玩,她便每日逗猫弄鸟、闹得鸡飞狗跳。她毕竟是公主,没什么人敢管她,她乐得自在,喜欢一个人在皇家禁苑里玩。 那个午后她追着一只小雀儿跑了很远,从光影缭乱的密林里穿出去,在长长的宫道上撞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深紫襕袍,赤金束带,腰间的美玉琅琅作响。他从宫道那头走过来,抬了下手,在谢瑗摔倒之前托住了她的额头。 她记得那只手宽大又温暖,耳边有个温和的声音说:“当心。” 谢瑗站直了,扬起脸,叉着腰,手心里还攥着刚抓住的那只小雀儿,一脸神气地望着那个人,说道:“什么人敢碰本公主?” 那个人似乎被这个骄傲的小姑娘逗笑了,打量了她一会儿,才回答道:“你是贤妃的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