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一定打不过十几个。」在他们还没走进撞球间之前,育佐的声音有点发抖的说。 「妈的,我刚刚就说过一定打不过的,死不听!」我也开始觉得自己在发抖。 伯安大概是感觉到我们声音里的害怕吧,「所以,既然知道打不赢,我们至少要让那个老大倒下去。」伯安说。 像是一个承诺,一种默契,在那一剎那间,我们得到这个共识。 「对!要让那个老大倒下去。」我心里一直这么想,而且也已经打算这么做。 那是我人生最长的几分鐘。 我记得我国小毕业旅行的时候,班上家里最有钱的那个同学带了四台掌上型电玩,那是个还没有gameboy的年代,掌上型电玩还不够先进,还没发展到可以只带主机,游戏则以卡闸来更换的方式。所以他带了四台电玩,每一台游戏都不一样。 毕业旅行一共三天两夜,绕台湾一圈。我从高雄出发的时候就跟他说要借其中一台来玩,他看着我说好,但却把手里的电玩交给其他同学。 「陆子谦,你是下一个,他玩完就换你。」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然后车子开到台中吃午饭,我找他拿电玩,他看着我说好,然后把手上的电玩又交给另一个同学,「他比你还要先跟我借的,你排在他后面,他玩完就换你。」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然后车子开到新竹吃贡丸跟米粉,我找他拿电玩,他又看着我说好,然后一样把手上的电玩交给另一个女同学,「你也知道我喜欢那个女生,所以我要先借她,你排在她后面,她玩完就换你。」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然后车子开到第一天入住的饭店,我还记得那间饭店叫做香格里拉,号称四星级的饭店,但里面的床单有好几个被菸烧破的洞,浴室里浴缸上方的天花板有蜘蛛网,电视没有遥控器就算了,连电视上的按钮都剩不到几颗。 我找他拿电玩,他说没电了,要等明天去买水银电池之后才能借我。 然后隔天,然后再隔天,一直到毕业旅行结束,车子已经开回高雄了,我都没有玩到电玩。 我很生气,但我又不能跟他翻脸,我怕跟他翻脸他就不借我。 于是我趁车子还没开到学校,大家都在车上睡着的时候,我把手伸进他的旅行背包里,把其中一台电玩带回家。 『你为什么有电动玩具?』那天晚上,我躲在房间里面偷玩,妈妈应该是听到电玩那咻咻咻碰碰碰的电玩配音才会走进我的房间。她一进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再看见我手上的玩意儿,很疑惑的问我。 「那个谁谁谁借我的。」抱歉,我忘了那个同学的名字,而且我扯了谎。 『这么贵的东西人家怎么可能会借你?』 「啊就真的他借我的嘛。」我硬是不承认的狡辩着。 然后很快地就被抓包了。 其实这种事要被拆穿非常容易,只要拿起班级通讯录,然后再拿起电话打过去问就会真相大白。 然后我被妈妈狠狠地打了一顿,那也才不过几分鐘的时间而已,我身上就已经都是一条一条藤条鞭打的痕跡。我的脸上都是鼻涕跟眼泪,视线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楚,从我房里的大镜子当中看见自己的反射,我的头发零乱,我的鼻涕牵丝流到胸前的衣服跟大腿上,妈妈打得我不停地跳来跳去甚至衝到客厅躲到沙发后面大喊着不敢了不敢了,她还是一鞭一鞭地往我的身体跟屁股还有大腿抽下来。 我以为那是我人生中最长的几分鐘,但很快的就不是了。 从那个女的带着她哥哥从撞球间外面走进来的那一秒鐘开始算,那真的是我人生最长的几分鐘。 她跟在哥哥的后面,而她的后面又有十几个人。 那个看起来真的很流氓的大哥叼着菸嚼着檳榔地走进来,撞球间老闆娘很紧张地走到他旁边说,「拜託啦,别再里面打,我还要做生意,要打去外面打,拜託啦。」 我不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