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遣人将卢彻垮台后的残局收拾之前,他可就有动了些手脚,也睁隻眼、闭隻眼地让钱中枢的人将部分财务瞒天过海地移转给他们的商贾。 就算自己身为「事不关己」的宰相、没受命处理这事……但这锅浊汤若要往他的身上溅上几滴却也非难事。尤其是上京侯楚沉风和那个皇城侍卫杜旬飘,肯定也都将所有的事情一体通报上去了。 那么自己想用竺允道这步棋的事情,肯定也被知晓得通透了。 「啪!」 一颗算珠在李鸿岁的失手下敲出了大大的声响。整个算盘因为李鸿岁的施力过大而略斜了一边,这也让李鸿岁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而这时,他才发现书房门口站了人。 那是他现任的妻子。十多年前叛乱当中、其中一个主谋的女儿。 他的「岳父」自然是在叛乱之后未被「清理」的那群人之一,李鸿岁其实也不得不配服那人的深藏不露。在风波过后数年、便以自己腿疾不良于行的理由向皇帝请辞回家养老,而皇帝也给予了他足以安养下半生的田產和财富、让他风光地还乡。 而后在灵画死去的三年后,就把那人的女儿赐婚给丧妻的自己。 虽然自己的继妻是个什么事也不知道的局外人,亦是对自己死心塌地,然则李鸿岁却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恨着她的。──但更深切地来说,他是恨着继妻、恨着继妻之父、恨着她整个家族,并且,更恨赐婚的皇帝! 他们怎能可以糟蹋已然逝去的灵画! 怎么可以! 「夫君,怎么了吗?」 又是如此。 李鸿岁忿忿然。若是自己身旁立着的是温驯可人的灵画,那该是再好不过的景?那么他就会淡淡地笑着对爱妻说:「没什么。」而后与她牵手走向庭院呼吸新鲜空气,如此任何烦恼都将一扫而空…… 李鸿岁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想法化作实像、投射在自己温驯而毫无心机的继妻身上,只是满腔复杂而错乱的情绪从嘴里蹦出时,只是一句冰冷而不带感情的话语,不若往常他对她所做出的体贴假象。 「没有,你离开吧。」 「噢,是。」 似乎感觉到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李鸿岁的继妻、这位当今宰相明媒正娶的继室夫人就算再怎么天真,也懂得此时此刻自己的丈夫正在生气些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因此也只好乖巧地退下。 李鸿岁又开始打起了算盘,只是这次是在心中。 竺允道的那句「你仍是将画儿和她的女儿当作是个物品」的确重重地打在了李鸿岁的心口,久久让他无法喘息。 自己真的当柳灵画和李怀铃是个物品吗? 不!绝对不是! 竺允道那个败寇又岂知自己对柳灵画的一片真心!要不,当初他大可放弃争夺在灵画身边的那个位置,而不是千方百计地一定要赢得美人归! 对,没错。 李鸿岁渐渐沉静了下来,心中躁动不安的情绪似乎也找到了一些宣洩的出口。 他李鸿岁是爱着柳灵画的,当然,也爱着他与灵画的孩子,李怀铃。 所以他的下一步应该要是把他与灵画的仅有联系要回来。 李怀铃势必得回到自己的手中,成为一个相府中教养有方的宰相千金,而非那个成天在外撒野、对自己大逆不道的柳红凝! 「啪!」 一颗算珠弹地飞快,那力道之大甚至足以动了整副算盘。李鸿岁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往后的几些日子,恐怕得更加劳心劳力了。──想到这儿,他的嘴角不禁浮起了淡淡的、有些满足的微笑。 * 正巧在楚沉风心情最差的时候,他碰见了那干异族人。 那名异族女子脸上的傲气不减,但看待楚沉风的顏色更多了几分轻蔑,楚沉风不想与他们一般见识,便逕直要穿越而过。 这是自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更何况这里是当今朝廷脚下的土地,京城,怎容得异族生事?──然则自己可没那样的间工夫去理会这一干化外之民。 楚沉风在心中冷笑一声,而后用他那从前一贯的淡漠表情走了过去。 却是那异族女子伸出了纤纤柔荑拦住了他的去路。 「勇士,留步。」 带有异族口音的中土语言传入了楚沉风的耳中,听得一清二楚,而楚沉风的反应却不是讶异女子会中土语言,而是嘲讽道:「喔,既然会我中土语言,那日在栖凤城又何必卖巧?」 异族女子不知是否听得懂楚沉风的话、更或者听得懂他言语中的嘲讽,只是令人不太愉快地笑自顾自地提起话题道:「本公主知道你的『大』是你们的左屠耆,但却怎么跟一群不符合身分地位的人在一起呢?」 楚沉风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