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这跟你会否上那个有钱同学的家没有半点关係。就算你每晚会回来,也不需要妈妈再给你做饭和照顾你。你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再者,下一年你就要上大学了,虽然可以向政府借钱交学费,但是政府的钱要到大一的学期中才发下来,也就是说开学时、首期的学费要我们自己先交。现在我们每个月只能储那一千元,要到什么时候才储够首期学费?如果妈多做几小时,每个月就有七、八千元的薪金了。这是为了你的前途啊。阿春,你是个会读书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到时妈就指望你养我了,所以你一定得上大学。」 林春明白自己的角色。以他现在的能力,没办法令母亲过上更好的日子。因为他不可能同时兼顾学业,而又再去找兼职。他只能将书读通,然后去考公开试,拿一张大学入场劵。入大学再读三年,才能真真正正出去找工作。 而且,现在香港的大学生太多、太滥,东西一多起来,就变得贱了。就好像中国,因为老毛一句「人多好办事」而变成十三亿的庞大人口,人命就变得那么轻贱。在一场大飢荒中死去了三千六百万的人,过后政府指这只是「困难时期」,但林春很清醒,每逢答题时,别的考生总是将1959至1961称为「三年困难时期」而已,他偏要直写「这是一场夺去三千六百万条人命的三年大飢荒」,他觉得只有后人不断书写这一句句子,当年那些枉死的人才会得到真正的安息。 到了现今的时代,人命只有愈来愈贱。政府为了掛着自己的面子,寧愿牺牲更多的人命,也不去道一句歉。他们捉走数不清的维权人士,折磨他们以及他们身边的人。奸商无耻地不对结石宝宝的家人作出合理赔偿,那些小婴儿的生命与前途就像泼出去的水,无可能再收回来。 以前在农村,贫穷的父母生了女儿的话,可能会将之扼死,只要男丁。以至现在的一孩政策、对说真话的人诸多迫害,这不是一脉相承吗? 在香港,大学生也变得一文不值了。我们有八所大学,每家大学年年都有大量学生投入市场,他们找不到工作,起薪点连一万元也没有。八十后青年是香港人之中接受教育最多的一群,但他们同时是在工作上、待遇最差的一群。因为市场太窄,只能够在地產霸权和大公司的巨灵之掌下谋食,压得大家没有一点思考的空间。创意工业?做文学?做文化人?做一些小小的手工业? 那只是在做梦而已。 现在的香港就好像一个很大、很大的杂锦锅。在锅下燃烧着熊熊烈火,那些沉到锅底的市民被烈火煎得痛苦悲鸣、渐渐的不辨面容,每一张脸看起来都是那么相似而痛苦。而在锅的上层,浮着种种鲜美肥厚的材料,例如牛肉和海鲜,他们好似吸血鬼般,榨取锅底那些材料的精华,通通吸到自己身上,使自己储着愈来愈多的脂油。这就是我们的社会。 林春和他的母亲正是锅底那些材料中的其中两块,而他们已经不是最靠近烈火的一层,可是生活的焦灼仍然对他们穷追猛打。 「妈,我不会再到那个有钱同学的家了。」林春默然。 「为什么?」林母睁大眼睛问。 林春说不出来。他之所以不可以再上陈秋的家,是因为……是因为什么呢?里面有太多因素,千丝万缕……他觉得再跟陈秋在一起,他就会腐烂。虽然他和陈秋已经相处了大半年,也没有对他的成绩做成任何影响,可是他感觉到,如果自己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