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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面,林春。你啊,除了会读书之外,还真是獃子一名。在一段关係之中,只要你觉得不高兴,然后拂袖而去,那就可以了吗?将所有事当成没有发生过,再无耻地如常生活下去,我从来不知道你的适应力会如此强。」

    林春就好像一隻被人用草绳五花大绑的螃蟹般,彷彿在烈日下以垂死的姿态拗着蟹蚶,死死地挣扎扭动,他的手肘曲起来,毫无章法地扭动着,身体一动时,那肩胛骨便整个突起来,显出衣服下那骨感的身子,拳头不时因为激动而乱挥,把门板打出嘭嘭的声音。

    他无法离开,亦不愿意回应陈秋的话。陈秋在他耳边低说:「这场游戏的玩家有两个,只有当两个人都同意退场时,游戏才结束。你林大少爷现在说不玩,亦要看看本大爷我肯不肯罢休。不,决不。」陈秋稍松开手,然后两手从后抱着林春,林春感到陈秋双手搭上他的肩、搁在他胸口前,然后听见陈秋也低哑的声音说:「我还未想玩完这场游戏。」

    「但是,再玩下去,可能就不再是游戏。」林春心底的某一块被陈秋的话语触动了,他想起陈秋很多种不同的面貌——陈秋拿着一包包雪藏速食、说自己的存货比便利店还多;陈秋打开坐地的储物柜,秀出里面一个个杯麵;陈叔那日离去时,陈秋一个人愣愣地坐在饭桌旁,空洞的眼睛直望着桌面,还有陈秋向他说,关于母亲与父亲相识、以至分手到病死的那些事儿……

    一想到这儿,林春就不由得停止挣扎,他有种衝动,想握着陈秋的手,但他知道他这个举动会透露出什么资讯,所以他不敢,只好两手僵直地垂在身旁。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这么快就玩完。」陈秋的头窝在林春颈侧,贪婪地呼吸着林春的气味。那是怎样的一种气味呢?隐隐有一种廉价沐浴乳的香气,和着些许汗味,还有一种只有陈秋才察觉到的气味。

    一嗅到那种气味,陈秋就会想起家,那个家的饭桌旁虽然只会永远坐着两个人,但是桌子总能天天转出不同花样的家常菜。那个家有洗洁精的味道、饭菜的味道、柚子蜜那清甜的香气——这种种味道,有的是陈秋从未拥有过的,有的是陈秋曾经拥有过、但丢失了太久、以至他自己都忘了原来他曾经在那些气味之下生活过。

    他不想玩完,不想和林春玩完。

    林春默默地想,「这么快」?有多快?没错,这段日子真的很像过得好快。timereallyflies.第一次替陈秋做饭,好像还只是前几天的事那般,他还记得陈秋当时如何失掉方寸,为他翻找米桶,他还是第一次见那个狡黠的陈秋像傻瓜般站在原地,什么都不懂做。但是,他从来没有觉得陈秋将他当成佣人般看待与利用。当林春看见陈秋因为他所做的饭菜或柚子蜜而展顏时,内心就会感到很满足,也许这是一种被人需要着的幸福感。

    林春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个性的人。平常,他的存在如同空气一样,没有人会在一早起来吸入第一口空气时说:「我真是幸福,因为我刚刚吸了一口空气。」因此,只要林春被人需要着,他就身不由己地感动起来,而要达成对方的期许。母亲希望他有出息,他就要有出息,所以他读书补习学琴,事实上无论是温习或钢琴,他都不太喜欢。陈秋希望他可以为他做饭,林春就隔天上去为他做菜,陪他做这做那,甚至跟他不清不楚地纠缠。

    如陈秋所说,他林春也是这个游戏的玩家之一,他是否也有资格退场?他想要退场吗?

    他想要退场吗?

    「这不是一局游戏而已吗?」林春的语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好像那些接收得不清楚的收音机频道:「游戏总是很快结束,就好像玩一局扑克牌、下一盘棋,几分鐘就玩完了,然后再开新的一局,所以玩游戏的人不应该对游戏的完结感到不捨。只有完结一场游戏,才可以开始新的游戏。不要说是玩扑克牌,就算是一大群人在海滩游玩,无论如何,最多玩到日落时,大家总要离开。」

    「但是我不想玩完,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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