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一下子就会被风吹走。 陈依柔死了吗? 不。 她双眼紧紧凝视着上方的人群,含着浅浅的微笑,甩掉抓住他的男生的手。萧沁华不禁轻叫一声,冷汗渗出,身体又坠下了半分。幸而男生的力气终究比女生大得多,两名男同心协力,转眼间便把萧沁华拉回原位。 陈依柔被同学一拉一扶,好不容易刚升上去一点,她却刻意摆动自己的身体,男生们猝不及防,几个人又一齐向前坠下了些。 「喂,别乱动啊!」 「你该不会想死吧!喂,我们来倒数,一起来!」 抓着萧沁华的男生才刚数了个「一」字,陈依柔却展露出有如毒花般艳美、却诡譎的笑意。这回她没有乱动,而是将双脚踏在学校的外墙上,用力向外一蹭。那些男生岂料到她会这样做?一下子,几位好心帮忙的男同学几乎都摔倒窗框之上。 萧沁华脸色煞白,双脚已经离地,手指抖得更厉害了。 不止女生在尖叫,连男生都慌了。 一个平凡人是不应该目睹这种不平凡的情景。 这种自杀的少女,理应是远离他们的生活当中才对的。这类只会在新闻上出现的事,千万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要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 徐语辰掐着喉咙,胸腔如潮水般翻滚不止,但他依然忍耐着不适感继续观看──观看那位寻求死亡的共犯的下场。 以及,那罪恶的送药者会不会跟随离去。 有人已经衝出去寻找老师。更多人知道悬在学校外墙的少女很不对劲,齐齐屏息,不敢尖叫,怕是一个近乎无声的呢喃,也会使少女有所行动。 上前营救的同学并没有多说半句废话,他们学乖了,相互打眼色和动唇形,利用身后的教师书桌,藉力拉起她们。这回男生们已经咬紧牙关,两手抓得冒出骨头青筋,任陈依柔再挣扎他们也绝不打算放松。 不过,早已预想到这情况的陈依柔,却是笑了;这笑声音高而轻长,在沉默的课室里特别分明。 到底是笑什么呢? 徐语辰摸了摸喉核,眼见陈依柔的嘴唇又再张啟,说出风铃般的话语: 「如果你们真要救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救我?」 课室内的正常者不懂她话中的绝望,全都定住,在心里胡乱猜测。 然后,陈依柔又笑了,像烛火的残光,像露珠的挥发。 原本紧紧抱着萧沁华不放的她,陡地松开了双手。 捉着陈依柔的男生被她的身体硬扯下来,冒汗的手心一滑,少女的指尖已经溜了出外,再也触碰不了任何物体。 眾人尖叫高呼。 几位男生已经在第一时间伸出手往下拉,手中却只有空气的微热。 萧沁华按着起伏不止的胸口,双眼无法控制地瞪大了。 秋天清凉的风彷彿是从地面吹过来,把侍女的发丝向上吹得散开了。 没有人能理解眼下的景况。只有那身体坠落的声音,碰隆一声巨响,嗄然而止,混合着液体溅出的呜呜滋滋声…… 围观的人群在尖叫。 红色在漫延着。 在那一剎那,明明大家都见睹了少女的尸体,却没有人上前查看少女是否仍有起色;便是有想要衝上去救援的人,一时间也呆住了,被其他人的惊慄所感染。只有同样作为共犯的人动了。 逃出一劫的萧沁华心有馀悸,脚跟在地上蹉跎,快要倒下。但是她的手仍未落到前排书桌上,她又逕自站稳,紧抿着唇,柳眉飞扬。 「笨蛋,我是不会死的,我绝对不会死的……」 她瞟了那大开的窗户最后一眼,竟似是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安安份份地走点自已的座位,坐下,应许是等待老师前来问话。 徐语辰凝神地盯着那一团模糊的东西。 一个人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大约还不至于死。但徐语辰清楚明白:那个总是把粉色头发束成两条细马尾的温柔少女,确实是死了。 死得彻彻底底。 徐语辰好不容易才压下呕心感,将原本贴在喉咙的手缓缓放下。 然后淡笑了。 ──即使同为不被世人所接纳的罪人,他也不会有如此可笑的下场的。 不会。 绝对不可能。 他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坐下来,跟萧沁华一模一样的动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