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只有谢承思一人,侍从全被他赶到了远处。 他正拉满了弓,百无聊赖地瞄准了远处的草叶,要放箭。 听见人声,立刻收手回头,控着身下的素舆往外走。 素舆的轮子滚得快,眨眼间就到了蒋神医面前。 他今日又穿一身红。 袍角垂在素舆上,被轮毂转起来的风,带得飘了起来。 袍外罩着一层蝉翼般的纱衣,更是浮在了空中,像是要御风而起。 随着素舆猛地刹住,那层轻薄若无物的纱衣,先是悬停不动,片刻之后,才缓缓地落下。 渺渺若飞仙。 蒋神医不由得拊掌大赞:“好!” 怀王只是使个素舆,竟比常人恣意纵马时,还要潇洒上好几倍,实在当得一句风度翩翩。 “好什么好?找我何事?” 只是,当谢承思一开口,飞仙就破了功。还是一样的不客气。 蒋神医:“你的腿有救了!” 谢承思:“神秘人又找你了?你又要云游?然后又扑空?”他显然不信。 蒋神医:“不不不,我是说真的。我弄到八角悬铃草了。上一个患者给我的。” 谢承思还是不信:“怕不是梦里弄到的吧?” 蒋神医见说不通,也不和他纠缠,只从身上背着的药箧里掏出个盒子:“你打开看看,就是这个。” 谢承思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 “哪里来的?”他未及打开,便蹙起眉头问。 这盒子,分明就是成素从岭南道弄来的,用来装交趾国的那株八角悬铃草。 他弄了好几个一模一样的,放在不同的车队里,就是为迷惑旁人。 空盒子全到了神京,而装着东西的盒子却丢了。 “上一位患者给的。”蒋神医理直气壮。 谢承思惊疑地打开了盒盖。 ——里面果真躺着一株形状奇异的草药。 竟是蒋神医先那位患者,直接连盒带药,全赠给了他吗? 完璧归赵? 他什么意思? 无所谓什么意思。 谢承思突然笑了,只是嘴角翘起的弧度,显得颇为奇怪。 他重复了一遍蒋神医来时的话:“那我的腿有救了?” 蒋神医点头:“当然。我建议你现在就用上,免得又出意外。我把该用的东西,全带来了。” 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药箧,声音响亮。 谢承思:“要治多久?” 蒋神医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你猜怎么着,我现在给你配药施针,小腿马上就能动了。至于走路嘛,得看你自己咯。” “毕竟,我可是神医呢。而且,还治过一个和你同样的人。” 谢承思笑容更深:“那就来吧。” * 谢承思治腿的事情,降香不知道。 蒋神医为他行针施药时,她也因病假不在场。 不仅不在场,还出府去了一趟。 似乎是因为她身体健壮,喝过一幅药后,驱散了风寒之症。出府时,并未有什么头痛发热的迹象。 一直到入夜后,降香才回到自己的居所。 她持着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借着昏暗的灯光,她认真地环顾自己的屋子。 对开的两扇梨花窗,窗上整齐地糊着烟青的薄纱,窗边是几架柜子,柜子再往里,便是她的床。 柜子和床,皆为府中统制。 打眼一看,她露在外间的东西里,竟数窗上的纱最为贵重。 是谢承思前不久赏下来的,他盯着她,要她一定要糊上窗,不许存着。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