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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




    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麦色皮肤,看上去健硕沉稳,林惊墨浑身隐秘的一抖,听他说:“林小姐,我叫谢麟,耀司想见你。”

    林惊墨跟着他前往程耀司家里,一路上,她沉默不语,四肢变得麻痹且无力,指甲扣到皮肉上也不觉得疼。

    这是一栋盖在草木丛中的极简风别墅,黄昏,彩云熊熊燃烧,林惊墨踏着阶梯进去,背影仿佛步入满天烈火。

    谢麟把她带到书房门前,虽然那件事他猜测七七八八,对林惊墨也有怨言,可她脸色苍白如纸,莫名让人没办法丢给她太强的情绪。

    “他在里面。”

    说完,谢麟便去了客厅。

    咔哒一声,林惊墨打开门。

    程耀司背对着她,在看落日,这一声响击到心上,映入眼底的太阳倏地被灼烧点亮。

    地上有地毯,林惊墨走上去,脚底软塌,有一种虚浮的不真实,直到面前数米外的椅背缓缓转过来,他眼里残留弥漫的血色,幽暗的红色深潭,那样平静的凝视着她。

    衣冠楚楚,岿然如山。

    林惊墨被他双眼攫住的同时,庆幸,除了额头的创可贴外,他身上看起来没有别的外伤。

    时间好似被定住,良久,他才若有似无的点了下头,声线平稳:“看来你没什么好跟我解释的了。”

    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但她内心深处似乎有一道声音,不想就画上这样一个句号,林惊墨往前靠近两步,程耀司漠然看着她,她神情中竟有一丝说不清的凛冽执拗,他想笑,嘴角也是真的挂上笑,森然的嘲弄,绽出一把弯刀,要狠狠的捅过去,带出血肉模糊,安抚所有即将冲破血管的暴烈躁动。

    他真恨不得杀了她。

    林惊墨有点透不过气,郁堵着,怎么呼吸,都穿不透,试着张嘴,终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过要害死你。”

    这句话碾过程耀司脑中每一根神经,胸口一热,他从椅子上起来,几步到她跟前,拽住林惊墨的手臂往玻璃前拖,林惊墨被他拖着,叁步里有两步都是跌撞,刚站稳,她的后脑勺被他死死扣紧,强迫她看楼下。下面,是他那辆被子弹打出坑坑洼洼的轿车,他把它运了回来,摆在眼皮子底下,时刻提醒自己。

    此时,他恨意滔天,神情冷鸷残暴,指着车子对林惊墨低吼:“几百颗子弹,一千万买我身上一个弹孔,你没有要害死我?!”

    耳边灼气滚烫,林惊墨看着那辆车,凹陷迭着凹陷,玻璃上无数下一秒就会碎裂的蛛网,她喉咙干涩的难受,一下子哽咽:“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去香城,我提醒你很多次……要你小心,记得带保镖,如果我知道……”

    哦,还是这样,什么解决预案都没有,哭一下,就要他忘却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俯首称臣。

    程耀司掰过她的脸,把她按在玻璃窗上,粗声打断她:“有区别吗?你为了别的男人算计我,林惊墨,我这辈子没栽过这么狠,你有种!”

    在袁建邦的小弟帮他串联起整件事之前,程耀司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叶仲叙一直在部队,当晚袁明赫刚死,他赶回来都还没理清楚事情,哪来的时间安排部署炸燃气管道。

    但如果是别人呢,如果是周砚征呢?

    叶仲叙为自己女儿插手,周砚征又是为了谁?

    答案不言而喻。

    他更看清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的一个事实。

    周砚征在那晚之前,一直徘徊在家族事务之外,于林惊墨报仇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可利用之处,林惊墨接近过的所有的男人里,他的出现那样的突兀,在她精心计算的步步为营中,周砚征,是唯一目的不明的人。

    所以,她是真的爱他,为了他,不惜把自己推到危险境地。

    那几百个子弹,本来是要打在周砚征身上,但现在,全都冲他而来。

    程耀司额头暴起条条青筋,不错眼的看着林惊墨。

    他绝对不会问她为什么,哀怨卑微到极点,像一条濒死时被毫不留情扔掉的狗。

    她身后,夕阳即将落幕,最后的残红,像一座末日火山,在爆发边缘涌动,大片大片浓烈的色块m.IyiGuO.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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