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位阿缘,撇开原本就知道内情的人以外;稻叶吾郎大概是最清楚的人之一。 阿缘原来住在菊田町的一处杂院,是最近才搬到幸之助这儿的;所依靠的就是吾郎的介绍,当然,吾郎之所以愿意替他写这介绍信,不脱先前曾拜託她医治儿子的病症一事。 关于阿缘这个人,其实有着不少传闻。 在十多年前,南町一带出了个赫赫有名的美人儿,名唤阿兰;阿兰原来家境清苦,就只靠一间青菜舖子维生,后来阿兰长成,艳名远播,给了附近一家叫做久贺屋的老闆看上;那人靠着年轻时候在油行积攒下来的钱财,利用其精准的生意眼光开了久贺屋这家药铺,很快就赚进了大把银两。 久贺屋的老爷说真格的,名声还不算差,不过就是有一点为人詬病——喜好女色,当时年纪已五十好几的他找上阿兰,要将她收为情妇;碍于现实无奈,阿兰于是跟了那位老爷,依照年纪来算,若叶的亲生父亲,应当是那位老爷无误。 阿兰与老爷在一起后不久便怀孕了,老爷便给她做了一门亲事,要她嫁给另外一间同样是久贺屋开的药舖掌柜,并且把孩子生下来;那掌柜与老爷年纪差不多大,自久贺屋开张时便在里头当佣工,干了十多年爬到了掌柜的位置,从他能够独立经营一间药铺子,足见老爷对他的信任。 阿兰虽委身于他,毕竟还是老爷的女人,他再有胆也不敢碰,仅是奉命照料着她;阿兰顺利生下了若叶,但掌柜却于若叶出生后没两年就过世了;久贺屋的老爷于是又把她改嫁给另一名较为年轻的掌柜,一样是在那间药铺子里,那名年轻掌柜听说不仅懂得买卖药材,也略懂医术;阿兰与之学医,直到久贺屋老爷过世前,这十年之间,她学有所成,甚至只消瞧过病人的模样就能找出病因、开药医治。 铺子里的伙计只要有病,不用劳烦町医出面,找掌柜夫人就行了;可见她医术精湛,不过毕竟她人还在久贺屋的屋簷下,不好大声张扬。久贺屋的老闆娘听说相当善妒,曾经不只一次要想办法把阿兰从店里面给挖出来;多亏她的丈夫与店里的伙计死命相护,也有几次是阿兰扮丑或是先行逃离舖子才能躲过一劫,足见她的聪敏。 这样一个美丽又聪敏的女子,纵然是离开了舖子也是饿不死的;阿兰离开久贺屋之后便改名为阿缘,先是在亲戚家住了一段时日,辗转又搬了一处,最近才来到这里;听说她离开舖子时带走了不少这些年来久贺屋老爷暗地赏赐的财物,再加上她从第二任「丈夫」那里学来的医术,偶尔会替当地居民义诊,很受杂院居民的爱戴,不过行事倒是相当低调;纵然久贺屋在掌权的老爷死后,生意规模已不如以往,但毕竟还是老字号的商家,万一要是引来了久贺屋老闆娘的注意可就糟了,也许是这样,她才会频频搬家。 「等等……」阿椿听着吾郎的叙述,忍不住打了个岔。「大爷,你说她就是久贺屋过世老闆的……」 久贺屋的老闆娘不是昨天才摔进小木川亡故的吗? 吾郎暗自猛点头,示意厢房里有了动静,于是暂时打住了话题。 「薰姑娘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开了药方子。」阿缘领着若叶走出房门,手上晃了一纸墨跡未乾的药方。笑着问:「就不知哪位方便到附近的药铺子里抓个药?」 我去!阿双像是抢着似的夺过药方子,很快便要衝出番屋,是吾郎拦住她,给了她抓药的钱,否则阿双可要白跑这一回。 真是的,阿椿好不容易才回来,薰却倒下了。吾郎感慨的说,本来应该是得有人出外巡视的,这回为了薰的病情已经拖了不少时间;太一随即扎了草鞋就要出门,阿椿原本也想跟着去,是太一劝阻了。 「我一个大男人也帮不了什么事,你留下来还能稍微照顾着薰。」他笑着说,阿椿心头微凛,嘴巴动了动,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他腰间系着十手便出了番屋。 「阿双那些气话或许真伤着了太一也说不定。」吾郎逕自下了结论,摆了摆手,决定先行招呼客人;于是便邀阿缘母女俩落座,自己则奉上茶水。 现下知道阿缘曾跟久贺屋有过一段关係,不管怎么想都让她觉得怪,与其跟她们坐在一块儿寒暄,倒不如找点正经事做。「我去看看薰。」 当阿椿起身往厢房里去时,吾郎开口问着阿缘,「话说薰的病状怎么样?」 「哎!受寒了吧?烧得挺厉害,我先给姑娘一点退烧药,至少让她稍微觉得舒服点,再来慢慢调理她的身子,现在这样,吃也不行,睡也睡不好啊。睡不好该怎么养病?」您说是吧?大爷。光听后面这一句,再加上甜腻到几乎快黏住的嗓音,顿时让人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不知道是因为曾做为有钱人的情妇,改不了说话讨男人欢心的习惯抑或是个性使然,总之,光是看到阿缘这女人就让阿椿感到浑身不舒服。 倒是她的女儿,长相虽不出色,给人的印象却乾净清爽得多;若说阿缘给人的印象是浓厚似油,那若叶就是沾上了也不见得能觉察的水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