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母亲了 他像母亲了,始于母亲的过世。 事情发生得突然,母亲的身体倒下之际,他正脱下一脚的袜子,且心思和手已往另一脚去,眼睁睁看着并毫无情绪地以为一齣低俗的乡土剧正上演。母亲的姿态实在僵硬,直板板的,犹似被锯断的树干,扬一声响音,残叶溅起旋即洒落,浇灌出朵朵白色莲花的生成,蜿蜒铺就一道无人能迷途的路,裸足踩去,他才明白有个什么将一去不返,而另一脚上也有个什么,正肃穆地渲染开来,不过立即给冷冽的空气冻结住。冷冻柜里母亲的模样很不真实,他先注意到母亲的整体,矮小枯瘦是唯一的评论。母亲是矮小枯瘦没错,不知是否因分处于冷冻柜里外,他觉得自己是在遥望母亲,所以母亲更为矮小枯瘦。再来他看看母亲的脸,第一眼的感觉是陌生,他说不出那张脸上的五官哪个和母亲的相似,让他以为可以大声嚷道「这老婆娘究竟是谁」,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但讣文上孝子的名,他再熟悉不过,逼得他静静去凝视冷冻柜上透明小窗框出的遗容,但仍感到陌生,一次又一次的凝视,一次比一次陌生,他无法釐出原因,直到大敛之日,他才明白,是一盏盏惨白的灯光所致,那迫得人眨眼都出泪,但他没有向谁提出异议,因解冻后的母亲解出了一地的尸水,味道呛得人眼拧出更多泪来。母亲被置入棺材,三长两短加一个盖的,木板製的,好烧的,也好想像给火舌缠身时将从何开始崩解,只是母亲这个词汇似乎不可以被毁碎,于是他框住想像,捡出一副安详的脸面。在此之前,他并不清楚母亲的长相,因此发觉了视而不见的可怕,所以他照镜子,在一盏盏惨白的灯光下,察觉自己苍老了,即便苍老仅为一种意象,就如亲友们的鞠躬致意,有着合理的心情和获取不了什么的表情,他知道他将比母亲更为苍老,在所有守灵的日子过去之后,因他懂得了很多很多,包括孝与不孝,也体会了很多很多,包括来不及与后悔,不管如何,他清楚记住了母亲的长相。 以执行母亲每日所做,他试图寻回某种意象,也求捨弃另一种意象,言明不了欲寻回与捨弃的,他想己身瞭解就足够,说解出来很残酷,纵使他已经不会忘记母亲的容顏,他并不希望记起一盏盏惨白的灯光及赤一脚狼狈又侷促的感觉,所以,连同动作,他努力和母亲完完全全相像。和母亲相像,是继承的一项抑或一种模仿?有时候他思考这个问题,不曾得到确凿的答案,只能以为也许他天生就是像母亲的,只是所有相像的部分被掩饰住,刻意或无意,毋须分辨,因掩饰为一种生存方式,比如,他总在掩饰卑微气质,好让人认定他能够被尊崇,而他很不明白母亲为何从不掩饰自身的卑微,那让母亲彷如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