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应自己的心吗……? 冬倩坐在病房里的病床旁,看着上面安謐平躺的人,脑海中不断重復着倪柔的话语。 倪柔到医院后不久,夏尧便醒过一次。虽然仅仅是有了意识、能挣开眼,尚未彻底清醒,至少总算脱离了危险期。倪柔陪着冬倩直到夏尧转入普通病房,直到冬倩自激动的情绪中完全平復下来,重回往日的冷静理智,直到夏尧的单人vip病房里一切安置妥当、通过护理站聘雇的专职看护也到位以后,她才放心离开s市。 独自一人留在医院的冬倩一面顾着夏尧,一面打点着住院相关的其它事宜,手里有东西忙碌着,倒是减少了她胡思乱想的机会。而且有事可做,时间就过得飞快,不知不觉,距离夏尧前一次醒来已经过去了两日。 ——夏尧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冗长又朦胧的梦。 梦里的自己仿佛重量全无地漂浮在空中,四周是一片茫茫的白雾,无论如何都无法看到雪白以外的色泽。 他任由自己轻飘飘地游荡着,思维也随之放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连五感都虚无得几近不存。就这样好似时间从此凝滞般地飘飘然着。 然而并没有过太久,他开始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此「轻盈」的理由……他的心似乎丢了。 胸口成了空洞洞的一片,呼吸竟逐渐变得困难起来。 他恍惚觉得自己恐怕遗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物。 于是他努力回想,尽可能从大脑内一闪而过的种种画面和念头里卜丝抽茧,一缕一缕,循序渐进地拼凑出原有的记忆。 渴慕多年的容顏随着回笼的记忆愈加清晰,一点一点充满了他的思绪。 然后他再也不愿置身混沌,不愿停留半刻。 他想……见到她。 他想……找到她——! 眼瞼如坠千斤,沉得不受控制,根本撑不开。 他反復挣扎,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终于……他好不容易突破了桎梏这他意识的枷锁。 窗外,午后的阳光投洒进病房,映照在躺在病床的人面孔之上,有些刺眼。刚瞇起一条微微细缝的眼瞬间合拢,隐隐能见到藏匿在瞼下的眸珠来回转动了几次,接着静止须臾,终究再一次缓缓睁开。 夏尧花了些时间适应房间里的光线,之后才试着想要转一转僵硬的颈项——当然,难度係数相当大,并且以失败告终。 好在小小的动静足够细心的看护察觉,赶忙走到窗边掩上一半遮光帘,使病房变得比之前稍微暗一些,而后又按了病床旁的呼叫钮,这才笑着和病床上的人打招呼:「尹先生,你醒了!」 夏尧没应声。 因着身体尚无法轻易活动的关係,他的视界非常有限。眼睛左右转了一圈,没能瞧见除了面前这位陌生阿姨以外的人,心底不由感到失望。 看护是个很有眼力的阿姨,进这一行不少年,服务过的病人无数,久睡方醒来的病人或许会有的大多数情况都经歷过。光是瞧到夏尧似是找人的表情便猜到他此刻的心思,立刻贴心地报告病人家属的行踪。 「凃小姊到餐厅买些吃的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闻言,夏尧放下心地朝看护阿姨眨了下眼,表示知道了。 见经歷了好几日沉睡刚醒来,看上去意识却十分清楚的病人有反应,看护倒是也有心情多说上几句了。 「尹先生和凃小姊你们姊弟的感情真好。」看护讲起冬倩送夏尧到医院急救时的事情,抓住医生喊着「我是他姊姊,用我的血,用光也没关係」的情形。 虽然在医院这样看多了生死的地方,当时的场景不算罕见,可通常还是出现在父母对待子女、夫妻及有情人对待伴侣之类的组合身上比较多。 何况,由于一些陈旧腐朽的传统观念千百年不断累积,从而形成的目前这个畸形社会的特殊性导致,姊弟这种组合在所有兄弟姊妹的关係之中,估计是相对而言最难相处好的一组——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比起兄弟兄妹那些,大概算是罕见许多的。 因此那一日急诊室发生的状况倒是被不少护士当做新闻一样一传十十传百,以至于大半个医院的人都知道有对感情很好的姊弟在这里。 夏尧听着看护的话,心里暗自苦笑。 是他的「姊姊」呵……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