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的春来得慢,早春还如深冬那般严寒,没有窗口毫不见光的牢房里则更加阴冷,只有墙上油灯的微弱黄光给人一丝暖的错觉。 陈年的酸腐和血肉的腥臭充斥在阴寒牢房里的每一个角落,狭长的走道里传来脚步的声音。 有人来了。 刑讯室里,大胡子男人放下手里烟斗,站起身,候着来人。 隐在阴影里的另一男子从黑暗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一条刀疤从颧骨一直裂到下巴,但却也恭敬的立在门旁,候着大人物登场。 脚步声停在了审讯室门外,一从头到脚都被黑长袍罩住的人出现在门口,。 “如何?”是声音有点低哑的男声。 “还没招”胡子男躲避着眼神,不敢看向黑袍男的方向。 “弄醒”黑袍男坐了下来,手搭在竹椅的扶手上,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露出了黑袍袖口,一下一下的轻轻敲着被陈年血污染成深褐色的扶手。 一旁默不作声的刀疤男走上前去,蹲下,几个大耳巴子甩上瘫倒在刑讯室乌黑地面的那坨人影脸上“再不醒就泼盐水了”。 刀疤男的尖利的声音像钩子刮过人耳膜,地上的那滩人形,睫毛颤抖,被血污糊住的眼睛吃力地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隙。 被污泥和血迹浸染的衣服依稀能辨认是王府低等丫鬟的制服,被乱发遮住大半张脸,奄奄一息瘫倒在地的人影,正是几日前深夜被抓走的扶风园洒扫丫头——小厚。 见人醒了,刀疤男把软泥似的瘦小女子架到行刑拷问的木桩上。 黑袍男仍是坐在椅子上,只是身子微微前倾,离开椅背,面向身前被半绑半架在木桩上的女子,问:“你和梁锦华是什么关系?” 女子似乎又陷入了昏迷,没有回应。 胡子男抄起皮鞭一鞭子抽过去,“啪!”,比小厚手指还粗的鞭子,甩在泥地上能鞭开一道沟壑,落在女子身上,能化作利刃,割开衣服和皮肉。 “回话!”浑厚的嗓门震醒了快昏睡过去的小厚。 好困啊。 她已经快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困倦,想就这样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你和梁锦华是什么关系?”黑袍男不急不慢的又问。 “不认识……”干渴的唇舌,气若游丝。 “你和金花是什么关系?” “伙房当值时认识的……她待我好……” “还有呢?” “……” “信,说说” “……是金花姐要让人带回去的家信,我帮她带过去的……”举手之劳,她只是想对对她好的人好而已。 “送到哪儿?” “迎福客栈……” “送给谁了?” “是很漂亮的年轻娘子……” “叫什么?” “……萧萧……柳萧萧……”那么美的人,她记得很清楚。 “还有呢?” “……” “还给谁送过信?” “没了……” “再想想”身侧的黑胡子男正欲扬鞭,被黑袍男的手势制止。 “没了……只送过一回……” 黑袍男没再言语,隐在黑帽下的眼睛细细审视着眼前面容乌糟、口唇开裂的女子。 小厚半睁半闭的眼,只看到男人露出帽兜的嘴和恰好长在唇峰上的一颗小黑痣。 好像黑芝麻啊,黑芝麻元宵可好吃了,好想吃啊,好饿啊…… 刑讯室里的叁男一女无人说话,都盘算着自己的心思。 …… 良久,“先关着吧”黑袍男出声,“别弄死了”转身欲走,想起什么,又偏头补上一句。 他做事向来谨慎,没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哪一条线都不能放。 “是!”胡子男刀疤男躬身行礼一致答道,动作整齐划一,连声调都如出一辙,若没有经久的训练,想是双生子都难有这样的默契。 人走了,灯灭了,黢黑的牢房里只剩囚犯们不见天日的绝望的呼吸。 作话:本来写了个大长章的,想了想,干脆再写一点,今天发两章好啦,待会儿再更一章~ 我就是不管好孬,有点啥东西都藏不住的人,但凡是多写了一章,都忍不住会当天发出来(? ̄?д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