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忽然不相干的闪过张鹤泽的样子,张鹤泽离开的前一天,对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当时她不知那是告别。有些内容她记不清了,但他的眼神她永远不会忘记。那眼神让她想起入冬时失去最后一片叶子的树。她不希望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人眼神也变成这样。 她有些茫然,下意识问道:“你觉得楚弗瑞这么做对吗?” 司徒空想了想,认真道:“也许确实别无选择,但我不想说这是对的。” 李沛低下头:“是啊,魏大哥他们真是很好的一家人。” “李沛”司徒空忽然打断她,振声道:“就算这件事是错,那也不是你的错,真论起来我也要排在你前面。” 李沛的内心动了一下,正要说话,书房的门锁却响起来。两个人对视一眼,躲在门左右两侧。锁啪的一声弹开,李沛差点挥刀,却看到同样蒙面的陆衣锦走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衣锦发声道:“我都听到了” “你……你听到什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弗瑞同他儿子说的话” 没想到他还是听到了……李沛上前几步,想要拉住他的手。陆衣锦居然躲开了:“出去再说。”——他的声音和平日全然不同,李沛一时分不出区别在哪。 三个人正要离开,一队人凭空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原来刚才撤走侍卫正是为了等他们现身。火把闪烁的光线中,有个身影款步走到他们面前,冷笑一声:“大胆贼人,居然作乱造反”却不是楚弗瑞又是哪个?只见他闲庭信步,一只手背于身后,一只手捋着胡子,循循善诱的问道:“你们在书房待了半天,拿了什么东西啊?书本,信件……” 他并不需要回答,反正都是死人了,那信被他们看去、偷去又有什么区别?一杀便可了之。他半笑不笑,慢慢走到了队伍最前,直面李沛三人,仿佛想看清他们的样子。 领头的侍卫以刀护于他身前:“大人小心!”他摆了摆手,只对陆衣锦发问:“谁派你们来的?考虑好了,是现在说,还是……” 话还未说完,他的冷笑僵在脸上。 下一秒,领头侍卫只觉得面上一股湿热。他侧过头,发现楚大人的脖侧划了半个拳头大的口子,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射出来,最远喷到了他身边今天新当差的小刘身上。他茫然四顾,只看到白色狐裘一闪,身边的兄弟们忽然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而对面那蒙面男人不知怎么已来到面前。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被击昏了。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楚大人倒在他身边,双手徒劳的压着脖子想要止血。他好像想说什么,嘴里发出嗬嗬的音节。他的身体像才被捞出水面的鱼。 血,到处都是血。 李沛也猝不及防惊呆,一时忘记行动,只眼睁睁看着陆衣锦和司徒空以目力几乎捕捉不到的身形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侍卫。 陆衣锦低头看向还没彻底断气的楚弗瑞,后者瞪大眼睛盯着他,眼神中有数不清的意味:意外,惊恐,绝望……还有纯粹的怨毒和恨,好像想死死记住凶犯的长相,日后化作厉鬼,此生不会再让陆衣锦好过。 出乎他的意料,陆衣锦居然摘下面罩,半蹲在他面前。 “看够了,记住了吗?” 此刻楚弗瑞的身体正发挥最大潜能保护他的生命,头脑支配下,他早已感觉不到疼痛,却还能清楚的看着对方将匕首一寸一寸插进自己的心脏。生命消逝的最后一秒,男人冷冷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下去慢慢向四喜一家磕头谢罪吧” 冷风呼呼吹过院子,血腥味蔓延到四周。 楚弗瑞死了,陆衣锦摇摇晃晃站起身。因为之前带着面罩,他的下半张脸依旧白净,额头和眼角却沾上了血珠。此刻还未凝固的鲜血滑落到脸颊,在黑夜中非常恐怖。 角落里突然冲出一个举着刀的青年,是李沛刚才看到的楚家公子。他大喊着向陆衣锦扑去,没想到连陆衣锦的衣角都没沾到,人就被李沛打昏了。陆衣锦看着他,再次举起匕首,却被李沛拦住。李沛没有说话,只向他摇了摇头。 三个人没怎么费力就逃了出来。堂堂知州府的安保,在他们面前竟像纸糊的一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