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远忽略掉身边男生打趣说吴艺瑾吃醋了的调侃,走向后门站着的失神少女。 不对劲,完全不对劲,他从没见过她这个状态,她那双明亮充满神采的眼睛总是充满粼粼的波光,而现在却如同内里被抽干了灵魂一样空洞。 他在她身前站定,吴艺瑾才彷佛刚看见他一样抬起头,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他看见她眼眶下明显的乌青,像是这几天来一直没睡过觉一样,诉说着疲惫与煎熬。 吴艺瑾的笑容没能够维持住,她环视周围远远地看着他们的女孩子们,心里却明白自己再没必要和她们一起憧憬着眼前的男生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他。 她似乎觉得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方知远被她领着走向四楼尽头的活动教室,现在里面还没有人。她却没有说话,他于是也静静地陪她站着,默默地不安着她将要说出的事。 许久,两人之间始终淤塞着沉默,门外走廊里不断传来的声响为他们做背景板,他们却站在言语的另一端。 他看见她低垂的眼眸上睫毛不断抖动,鼻翼微微翕动,鼻头开始微微泛红,他不禁背手抓住自己的右手腕,他开始没来由地恐慌。 “那天在医务室”,她支吾地开口。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不敢承认不敢细想的预感就这样成了真。还没有开口,就觉得心跳砰砰响,血液从身体里泵出,挤在胸腔里,却再流不出去,手脚开始失去知觉,连头脑也晕眩着晃动。 他没说话,也不追问,在她那里几乎就是默认了。 她情不自禁地拽住他的袖子。 “你们怎么能…你们是……哎呀…这不对,这不对,你们是…你们可是……你们怎么能…” 她的声音带了哭腔了,她组织了那么久的语言,却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她建设了那么久的心理,却还是止不住心底向上涌泛的酸涩。 他眼神飘忽,头低垂下去,不敢看她,这几乎就给她的最后一点期许宣告死刑了。 他为什么不说些什么,说是我看错了呀,说他们只是在打赌啊,是大冒险啊,随便说些什么都好啊,骗我也好啊,说从来都没这回事也好啊。 但他什么都不说,她觉得自己要被这挣扎生生撕扯开了。 “你们怎么会这样啊”,她使劲晃着他的衣袖,豆大的泪水已经扑簌簌地往下掉,她哽咽的控诉已经走了调,心里的堵塞已经被悲伤覆盖,“你们这可是…”乱伦啊。 她还是说不出,她看着眼前这个僵如岩石的男孩,俊朗的脸上毫无血色,和他姐姐一样,清隽淡漠,是不近人情的美。她自认还算了解他,现在却没有否认他不会耽于情欲的底气。毕竟他们两人是多么过分的优越啊,从一个微小的触碰导致到另一个,最终引向悖伦的情事。 她见过他姐姐,她早该意识到的,那个美丽少女眼里的打量和审视压根就不是出于对弟弟的保护,而是占有欲。她在跳高场上的表现也验证了这一点,就像是这世上除了她弟弟之外就没有别的人,就像是除了她弟弟她就根本就不在乎别的一切。而他呢,他则明显是个会无限纵容的弟弟,最终为这种错误买单。 她想起她初中看过的那些杂乱的网络言情,双子、孪生这些词汇总意味着独特的联结,但在现实中,禁忌却终究是禁忌啊。她当时见到过后的震惊和恐慌无以言表,她甚至想过就让它变成一次诡异而不真实的梦,永远埋藏在心底。但不行,他们在学校里进行的这种危险举动不能再次发生。 ———— 吴艺瑾走之前告诉他,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那天她也没有让姐姐的班长知道。 自始至终,他一句话都说不出,他难道不是吗,对着姐姐发情,难以自持地进入她的身体,射在她的嘴里,甚至刚刚过去的四天里他还那样粗暴地渴求着她的身体。 他从来都避免自己明确地在脑海中找到并描摹那个词汇,乱伦,这是多么可怕,多么毁灭性的一个词语啊。 吴艺瑾没能说出口这两个字,他在整整几个月的时间里也一直回避,但现在这灾难般的前景已经显现出来了。再无论怎样,他和姐姐的关系在外人眼里都会被这两个字牢牢定性,然后被判刑,堕入羞辱而残酷的地狱。 他已经不再纠结自己到底是爱着姐姐还是只爱着她女神般的身体了,他的爱又有什么所谓呢,他的行为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在世人的眼里,这份爱无论崇高与否怎样都是令人作呕的,因为他的爱指向了姐姐,这已经使它存在就成为了罪孽。 他想起自己失控前姐姐说的那一句“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的”,他鬼迷心窍,他自欺欺人,他为了欲望甘心地回避现实,一厢情愿迷醉于姐姐的身体。他只是想着自己、想着姐姐,他从来都没考虑过被人发现之后会怎么样,他们怎么面对生养自己的父母。 他腹中一阵恶心,匆忙逃出这间明亮的教室,他的罪恶无所遁形的地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