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样貌如此美丽的男子,她若见过一定会有些印象。 本以为不会碰到其他人,看来是她有些大意了。端微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只见他淡淡笑了笑,将头顶的伞向前一倾,遮住了端微露出的脑袋。 “殿下,今日徐女官想要为您引荐的人,正是在下,”他声音平稳有力,带着些笑意,“还请殿下随在下前来,此路湿滑,请殿下多加小心。” 端微微微张嘴,见他朝着徐肃仪的房间走,并未立刻跟过去,反倒站在原地,有些警惕地看向他的脸:“你说你便是那人,可有证据?” 男子转过身,像是料到了端微会这样问。见端微的脑袋仍露在伞外,他上前将自己的伞撑高了一些,低头看向端微的眼睛:“殿下,在下姓江,名禹淮,乃庐陵江氏长子,与徐女官于数年前在庐陵相识,想必徐女官也向殿下提起过。” “你是江禹淮?”端微不由得吃惊,眼睛随之眯了眯,“那江近月是你何人?” “回殿下,近月乃是家中小妹,与殿下曾有一面之缘,”江禹淮低头说着,“舍妹知我近日来京,特地嘱我带回殿下的近况。自三年前别后,舍妹时常说起殿下乃有天人之姿,今日一见,确如舍妹所说。” 端微一时间舒了口气,三年前她确实与江近月有过一面之缘,此事无人知晓。她抬手擦了擦额前的雨珠,随着他向前走去,语气已然轻松了许多:“近月是曾提起家中长兄,你莫怪我多问,今时今日,我不得不万事小心。” “殿下忧虑,在下知晓。” 徐肃仪的房间里正燃着香,因端微喜这香气,故而她时常多燃。江禹淮将伞收起,回身将紧闭的窗子开了一条缝隙:“听闻殿下大病初愈,香气过浓,恐不利于养身。因有急事,徐女官在府前处理,还请殿下稍候片刻。” 他行事细致而得体,言语也颇为有礼,端微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只见他坐至端微的对面,为她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地端到了她的面前:“近日朝中言及该修大齐律令,殿下所烦忧之事,可是此事?” “不错,”端微端起了茶杯,“不过我只知有此事,却不知此事因何而起。我病了好些年,若不是长姐……兴许这事我不必烦忧。听公子的意思,是知此事因何而起?” “家父乃庐陵太守,此事正从庐陵而起。”江禹淮微微低头,喝了一口茶,随即抬眼看向端微,“庐陵地方豪强甚多,家父虽着意治理,然其在庐陵根基已深,难以撼动。先前有兴平崔氏,家中子弟均捐官于庐陵,前年春天,其幼子崔复捐兴平县令,于同年冬日,纳了同县丁氏女为妾。” “纳妾?”端微声音一停,刚喝下去的一口茶顿觉苦涩无比,“我记着大齐律规定,凡七品及七品以上官员,不得纳妾,若有违者不仅官职难保,还有牢狱之灾。” “不错,崔复却以身试法,先后已强纳三妾。若其朝中无人,必定不敢如此放肆。” “谁?”端微声音蓦然冷了下来,“谁教他敢这样有恃无恐?” “崔复的长兄崔汝,官拜刑部侍郎。崔复的堂兄,官拜大理寺卿。”江禹淮语气低了一些,带了些嘲意,“崔氏一门在刑部与大理寺皆有依靠,才敢如此放肆。” “且不说崔复,大理寺掌官员刑事之审判,刑部掌司法政令,兼有复核审理之职,如此重要的两部,竟有盘根错节的势力纠缠,那天下断狱之事,岂不都是崔家人说了算了?”端微不禁冷笑了一声,“怪不得崔复敢强纳女子为妾。” “刑部上书提议重修大齐律,恐怕正是担心日后崔复之事被人揭发,若在此之前重修律法,兴许不仅会免了崔复的罪,还会免了许多像崔复一样的人的罪,”江禹淮低笑一声,“凡朝中官员有私纳妾者,必当对此事全力支持。而眼下长公主崩逝,更是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看来此事须得尽快解决,只是眼下朝政之事均有内阁处理,我虽贵为储君,却形同虚设,”端微抬手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若是贸然将公子拔进六部,恐让人生疑。” “殿下不必将在下置于六部,”江禹淮微微一笑,“在下只需待在一个地方便好行事。” 端微不解:“何处?” “计抚司,殿下的身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