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萨雷坐在床边,看向自己的母亲——米兰妮已经睡了,她那一直因郁郁寡欢而皱起的眉头此刻依然无法松弛。岁月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了并不算宽容的印记,也许是因为她忧愁过多,她的面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很多。 她近年来身体不好,方才见到切萨雷亦是激动到无法言语,拉着他的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而后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的没的,无非是身体怎么样,生活怎么样,骑士团那边怎么样,教皇厅怎么样。 切萨雷并不多言,他就是听着,然后等那妇人说累了,他说您睡会儿,才能落得个清净。 诚然,他与自己的母亲相处并不多,感情也并不算亲密。 他从小就被带回到洛伦佐府,由管家和仆人带到可以进神学院的年纪,便开始过起于书籍相伴的日子。 母亲?他望着那妇人,见她呼吸逐渐平稳。那似乎是太过陌生的关系了。 不一会儿奈菲尔来了,他推门,看见母亲睡了,小声问切萨雷要不要出来,去他的房间。 切萨雷摇头,他起身,“我也该走了。” 是的,出来快一天了,天都开始泛黑,他也该回到自己那偌大的洛伦佐府了。 奈菲尔推了推眼镜,“我去暗语城的那段日子,你能经常来看看她吗?” 切萨雷望着奈菲尔,他讶异对方竟然如此拜托他。 “我打算回来之后就把她接出去住。”奈菲尔说,“你也看到了,她在这过得并不好,不是生活方面的,而是心里的。” 切萨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找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太匮乏这方面的经验了。 奈菲尔陪他一同走到哈萨罗府门口,“还有几天就要出发了,你小心。”切萨雷忽然说。 奈菲尔点头,“我知道。” 切萨雷张了张口,“照顾好……舅舅。” 奈菲尔又点头,“我知道。” 真是一场生疏而又陌生的对话,切萨雷想,他竟然将一场即将到来的政治事件仿若谈家长里短一般嘱咐着自己的弟弟。而对方,却也那样简单的点着头,仿佛就像那些市井之家的兄弟们在讨论明天吃什么一样。 他坐上马车,马车往洛伦佐府奔驰而去。切萨罗忽然觉得有些憋闷,他说不清楚那种撩拨着他心脏的情感究竟是什么——那种情感让他感到陌生而恐惧。随后他推开了马车的窗子,凛冽的秋风立刻吹进了马车里。 切萨雷睡得不踏实,梦里来来回回往往复复总是梦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个红衣少女的身影像是鬼魅一般在他的梦境中穿梭,而后是教皇的面容,米兰妮的面容,坐在狮鹫上俯看艾利玛皇城的景象。幼时的神学院,年迈的主教们。有同龄人骂他是洛伦佐家的杂种,却也有苍老的手抚摸上他年轻的面容——切萨雷皱起眉,那是他不愿意回忆的事情,那些发誓终身侍奉女神主的苍老的灵魂,却在背地里做着那样肮脏的事情。 他的公爵头衔让他免于忍受那些事情,待到他明白那些眼神和轻抚代表什么之后,切萨雷毅然决然加入了骑士团。 他挥舞刀剑砍落一个又一个龙族人的首级之时,那些昏庸的、肮脏的主教们又在干什么? 他看见了曲拂儿。 对方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垂着手,抬眼看他。 那个女人还是离开了。 切萨雷心想,他觉得自己已经在挽留她了,可是对方却不解风情一般转身离去。 近日来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挺可笑的事儿,那便是他纵然与一些女性有过亲密关系,然而他却从未试着去了解过她们。或者说他根本不曾了解那个女人,以及为什么她毅然决然的就走了。 曲拂儿就像一根精妙的刺,轻轻的刺进他的心中。虽然不足以致命,然而在不经意的时候总是会猝不及防的扎他一下。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格外恐惧,他本应没有弱点,坚无不摧。 他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要碰碰那人,“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陪陪我?”他开口,想说的竟然是这样的话。 然而那人却如同沙砾一般洒落在地上,随后消失不见了。 切萨雷从梦中惊醒,他环视四周,除了他那个偌大的房间,唯独只有他自己。 曲拂儿睡醒了,她看向那华丽的帐子,和自己身上披裹着的薄如蝉翼一般的轻纱,只觉得这一切还如同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一般。 有侍女上前为她端来洗漱用的水盆,还有人帮她穿衣束发—— 她自然受到了众人的关注,皇亲国戚们都纷纷递上帖子想要拜见她,这让她感到惶恐,曲拂儿,她一个来自艾利玛的孤女,哪里懂得那种上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