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同车,按耐不住地朝外观望,今早将经卷递与宁妃时,总算得了她半个笑脸,是以眼下举止放肆些,并未惹来怪罪。 街边酒肆勾栏里正演着《目连救母》,赵蕴倚在侧帘旁,津津有味听完大半场,宁瑶瞥了一眼,“目连救母,倒只求你让我省些心,便是在救我了。” “怎这也能绕到我身上。” 赵蕴略有不快,更是这戏还有半场,便已至云龙观前。 香火缭绕,诵经阵阵,新修的道观飞檐高翘,排场阔绰,可谓是珠翠围绕、金碧荧煌。 “修得如此宽裕气派,不知者还要以为这儿是……” 日光折射那匾额上璀璨生辉的烫金大字,赵蕴心说,未免过于奢靡,却忽地咽下了后半句话。 “见过宁妃娘娘。” 只因比这满目琳琅更扎眼者,是那搀扶着徐氏下车的定北侯,李瑛。 “阿娘,你怎么没说他也要来!” 赵蕴低声惊呼,宁瑶笑道,“上回给你姑祖母引荐,此番邀她来听郑天师说法,并斋醮告慰先人。至于旁人,我可是猜不着谁会来的。” 被如此摆了一道,肇事者还装作全然不知,赵蕴是被气得一时失语。未等她辩驳,徐氏亲热地上来与宁妃招呼,问她道,“听文正说,公主身体染恙,可曾好些?” “好多了,谢谢姑祖母关心。”赵蕴边说边瞪着她身旁李瑛,李瑛面如冰琢,毫无表情。 徐氏笑呵呵地搭着她手,关切道,“得闻殿下安好,便放心了。” “文正,带殿下四处转转,我与娘娘要去拜谒郑天师。” “什么?” 赵蕴还欲抱着宁妃这尊大佛不撒手,宁瑶已悄然抽身离去,再看徐氏那可掬笑容,竟让她瞧出几分狡诈来。 李瑛领命办事,领着赵蕴在观内有条不紊地闲逛,半个时辰且听周遭喧嚷,两人金口都似紧闭的蚌。 而赵蕴看不出有趣稀奇,寻得个清静角落,怏怏不乐生起闷气。 眼看供奉给诸圣先祖,今日先让游览之人观赏的纸花树,都快被赵蕴薅成秃的,李瑛总算开口道,“殿下,何故如此气愤。” “你还问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蕴反过身来,手里一把花绿碎片丢在他胸前。 “我……” 李瑛被她诘问,虽此时此景,非是出自他手,却心虚低头道,“分隔数日,确是思忧殿下,今日本以为,有一面之缘便是庆幸。” “你!”害羞个什么劲啊! 赵蕴简直七窍生烟,暗道都是赤诚相见过的人,怎是这般羞嗒嗒的,“还不快想想办法,真要等秋猎过后,赶鸭子上架不成?” 可叹傲骨嶙峋一位杀神,被赵蕴捏住软肋,或是说,任这软肋将自己的心踩在脚下。 他愿闻其芬芳,不愿堪折,故而有万分爱意,都不诉诸于口。 “若我说,我不愿想办法,殿下可会怪罪。” 李瑛别过头去,秋风将起,满院青黄落叶飘零,只显他更寂寥叁分,“我亦知,殿下心有所属。然情投意合者,岂会抛掷不顾,再不留恋。” 他似是在谴责简涬心狠,又像是在自责,一去数载,教世人都以为他冷心冷情。连最珍重之人,都成断线风筝,眼中的缱绻痴情,皆是错付东流水。 “你在胡说什么。” 听他一番说辞,赵蕴只觉血液倒流般,浑身颤栗。 她不懂从何开口,只咬牙道,“李瑛,你在说些什么,你知道吗。” “客栈那日,你便是将我,错认成了简涬。”他分外笃然,惆怅道,“还有那…金环,也是他赠予你的。”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