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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露


宁瑶袖子晃晃,献宝道,“快看,舒和最近教我绣的,这个是给阿娘的。”

    宛若小鸟叽叽喳喳好半天,宁瑶无奈,接下那针脚歪扭的绣帕,暗叹赵蕴自小性子黏人,被教养出一副软心肠,谁料却成了她在这宫中,任由亲近之人欺侮的病根。

    “蕴儿,还记得阿娘和你说过的吗?”

    宁瑶不忍细想,她究竟何时与赵起暗通曲款,只心怀侥幸,求索道,“有什么事,就告诉阿娘,不要藏在心里。”

    “没有啊。”赵蕴许是数日未和她亲近,语气欢快,“这个绣得好吗?我给阿耶,二哥,还有叁姐姐都绣了!”

    宁瑶蓦地眼下发酸,别过头不去看她布满期待的脸,“绣得自然是极好的。”

    “嘿嘿,我也觉得自己绣得好。”赵蕴笑道。

    “那身体是否安好?”宁瑶柔声细语,希冀听见她想要的回应。

    赵蕴唔了一声,“自然是好的。”

    灯下少女娇态可爱,宁妃见她仍一副懵懂样子,眼圈又红,不再逼问,反身回抱住她,轻轻拍打她后背,“蕴儿,阿娘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入了秋,你的婚事不可再耽搁,就当是阿娘求你了……”

    赵蕴顿觉心乱如麻,一刀斩不断万千情丝,喏喏道,“可是我…我对李将军,并无情意。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太好…”

    “怎会不好,你既是怕负他,便是在意着他。”

    宁瑶暗道,好在是个贪玩好新鲜的性子,没被蛊住了心。

    赵蕴则无言反驳,只觉多说两句,就越描越黑。

    余下便闲话低语片刻,宁瑶替她掖好被子,方是离了承欢殿。

    早有人候在关雎宫,带着却是个不好不坏,只让宁瑶平息不过半个时辰的怒意再度燃起的消息。

    “郑清露服毒自尽了。”

    来者着绯服佩银鱼袋,竟是天子内侍元汀。

    “这聪明劲,死到临头也要用一用。”

    宁瑶对这清秀小道本是怜爱有加,现也只剩不能亲手赐死他的憎恶。

    “安王倒是来话,问我火毒解药一事。说是担心殿下身子……”

    元汀抬眼窥看宁妃脸色,识趣地住嘴。

    提及赵起,她苦心维持的冷静体面崩塌,实是气不过,黑着脸掀了满桌噼里当啷。

    “赵起这厮,竟还有脸行贼喊捉贼之事!”

    宁瑶摔得气急败坏,尖叫道,“你说他鞍前马后,原是为了蕴儿!我竟只觉他贪权夺势,是糊涂,糊涂啊!”

    “娘娘,勿要气坏了身子,安王的事还可再议。”

    “再议?”

    她保养得当的面容显出几丝皱纹,此时也难以顾全,“我曾与你等说过,迟则生变,现如今倒好,赵起这厮动机不纯,还搭上了蕴儿。”

    唏嘘过后,宁瑶继而命人捧上药匣,揉揉眉心道,“这解药可有假?不能再拖了,赵揭迟不动手,难道还真要蕴儿命丧黄泉。”

    “娘娘,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扬州卷宗不日将抵京,呈奉圣上。”

    元汀低声提醒,却又触到宁瑶哪根神筋,她几是嘶吼道,“你要我信那娼妓之子!他难道还存过什么好心,与赵起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这便去给蕴儿送药,下令让赵起再不能入承欢殿一步。”

    她正发落内侍前去传话,却见元汀隐忍欲言,终究是松开了攥紧药匣的手。

    “安王一事暂且不论。扬州案发,岭南与凉州的事多则叁月,少则十天,定会暴露。”元汀缓缓道,“眼下若与安王闹翻了脸,太子起疑,圣人又何尝不会……”

    “况且九公主固执,她与安王,小奴看在眼里……”

    宁瑶闻言冷笑一声,嗤道,“你是何时被赵起收买的?”

    “我、我,娘娘!”元汀已是脑门冷汗涔涔,摇头急道,“哪怕是为了九公主。”

    布局者怎会不懂,将提线木偶安排进这场大戏,还要她抛却风光霁月,是何等残忍。

    贸然令赵蕴不与赵起来往,她定是不依,说不准便会知晓其中阴谋诡计。再者,比起目睹这两人亲热,或许打碎在她心中那尊母亲该有的神貌,更让宁瑶后怕。

    权衡利弊下,她想通了,“药明日送到承欢殿,你亲自看着她服下。”

    “还有那宁峭,给他安排好盘缠,赶紧回临安,看到那张脸就烦。”

    “是。”

    至此,再未多提赵起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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