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郑渠,已在大理寺二十多年,因有恩于新皇,自他登基后一路青云直上,短短五年,从一个小小的司狱吏做到了现而今的大理寺少卿。只是后来七年,他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官运,一直裹足不前,还不如后起的柳轶尘…… 心中存妒,只怕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此际亭中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若任由面前这狗官构陷下去,她只怕凶多吉少。眼下唯有…… 置之死地而后生。 脑中飞转间,郑渠已扣住她喉咙,指尖十分用劲,“说!你给大人吃了什么!不说我现下就让你尝尝大理寺的厉害!”杨枝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被他掐断喉咙,她竭力挣扎,“啪”的一口唾沫往他面上吐去。 郑渠下意识松手,杨枝逮着这个空荡凄声大喊:“郑大人!大人不是您让我下毒的吗?大人,大人救我!您说毒死了寺卿大人往后整个大理寺都是您的,大人我按您的吩咐做了……” 话未落,郑渠狠狠一脚,直嘲着她心窝子踹了下去。 杨枝被踹翻在地,痛到面目扭曲,口中却仍在大喊。她就不信,此处所有的官吏都是这狗官的人。 倘若如此,他压根就不用如此费力控制自己。 她眼下能做的,只能祈求亭上或这春秋池畔尚有别的官吏能控制眼前的这个狗官。 “郑大人,我都按您的要求下毒了!” 杨枝仍在嘶喊,郑渠面目狰狞,扑过来似欲堵她的嘴,原先控制住她的皂吏将她肩膀扣的生疼,左右又添了人手冲过来帮忙:“一派胡言,本官撕烂你这张臭嘴!” “大人!柳大人救我!”她方才听得清楚,那高亭之上还有另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如今这大理寺中,能压制住郑渠的,只能是柳轶尘。 柳轶尘据闻好察擅断、执法严明,为了查案子,莫说寺卿祝寅,连东宫都照得罪不误。 一边喊着,她一边向高亭望去。 郑渠听到“柳大人”三个字,见她目光投向高亭,微微一怔,做贼心虚般、下意识回身仰望一眼。那高亭上只有匆匆奔忙取水的官员,哪有什么柳大人。 然只这一瞬,杨枝转头猝不及防地死命一咬,攫住她肩膀的皂吏吃痛,手本能一松,杨枝一只胳膊能动,手迅疾探向腰间,扯下香囊,向左侧皂吏一扬。登时,一团细粉如风扫柳絮、簌簌落到那皂吏头脸上。皂吏只觉吃痛,本能抬手捂脸,杨枝趁这个当口,拔足往角门的方向奔去。 可才奔出几步,忽觉背心剧烈一痛,杨枝被狠狠踹翻在地。 “贼妇,往哪里逃!” 她怎么忘了,郑渠那狗官,干了不少年捕头,手脚上颇有几分功夫。 杨枝几番挣扎,又前后胸各挨了一脚,力气已耗去了大半,眼见那泣血般的朱袍离自己越来越近,知道这一次大概在劫难逃,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眼前不觉浮现十二年前那个大火冲天的混乱夜晚。 也是那一次,她和母亲走失了。 好可惜,她好容易找到了些蛛丝马迹,好容易回到了京城。 埋藏许多秘密的大理寺已近在咫尺…… 其实贡院街前那个老汉骗不了她。她只是太想进大理寺了,关于大理寺的一切,她都想知道,一切险,她都甘愿冒。 可还是差了这么一步啊…… 这般闭目想着,预料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杨枝睁开双目,一个宽阔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大人,一切没查明之前,这么急着堵她的口,莫非是要遮掩什么?” 那身影一身半旧衣衫,杂乱胡眦之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和她一般大年纪。 杨枝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冬青若当真在意此次擢选,为何连衣衫也没换一件像样的、胡子也没刮一刮便过来了? 恍惚间,便听见他向自己低声问:“你到底给柳大人吃了什么?” “没吃什么,只是寻常鱼饼……”杨枝虚弱应,忽然反应过来:“你叫他什么?” “柳大人,怎么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