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茶杯里倒满热水,热气随之慢慢升腾,又瞬间被夏夜的风吹散。 “你再和我说一些这里的故事。”过了一会,她突然开口。 艾力克“嗯”着,绞尽脑汁搜刮着剩下的故事,他们家是喀什人,他在域疆大学读完就来到库车工作,而库车属于阿克苏地区,“在我们库车大街上,很多店门口,都挂着葫芦,特别漂亮,见过吗?” 纪月低着头轻轻笑了一下。 “它挂在家门口,吉祥如意,你也可以买一个带回家。每一个都是手工做的,用我们阿克苏产的葫芦,放在水里漂染,然后刻上吉利的画和字,最后上色。” 她点点头,“好的。我下次一定买一个。” 见他久久不说话,纪月轻声问了句,“还有吗?” 他干笑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其实,我是喀什人。”话刚说完,他却看见她有了猛烈地反应。 她突然抬起头,在会议室的昏暗中,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眼眶里盛满了泪水。 “那你和我说说,喀什的故事吧。” 艾力克不知道是不是也被纪月的情绪感染,对家的回忆,瞬间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喀什古城里,到处都能看见卖馕的商铺,我家就是经营着打馕烤馕店,每天都会卖出成白上千个,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很远都能闻到店里飘出来的香味。” “你知道一家叫爷爷爸爸的店吗?” 他眉毛挑着笑了起来,“当然知道,就在西区嘛。怎么了?” “我先生说,他就住在这家店楼上。” “他是米吉提大哥的朋友吗?” 纪月一下就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开心,可是笑着笑着,她的眼中又盛满了悲伤,“你认识?” “他在北京上的大学,回来之后,就在喀什市政府里工作,你知道的,我们从小的愿望就是去内地读书,他就是我们的榜样。” “他们家是什么样的?” 她听着艾力克细细描绘着古城的风貌,传统与现代文化交织着,铜铺与咖啡馆林立,这座古城里的每一砖,每一瓦,它们都是梁辀曾经工作了10年的痕迹。 艾力克滔滔不绝地说了很久,他有点口渴,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先生来南疆做什么工作?”他顺口问了句。 “他是做喀什古城改建规划。”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古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改建的亲历者。从十年前开始,这座古老的城市,迎来了内地的团队,他们受喀什政府邀请,来到古城从事这项公益项目。 一开始所有人都很不理解,很抗拒,害怕他们毁掉家园。但是他们用自己的脚,走过每一条石砖路,听过每一个故事,认真给每一栋老房子做改建方案,才有了现在的古城,一个人人安居乐业,又不失人情味的地方,同时也创造了新的财富和就业。 “他叫什么名字?” 纪月抿着唇笑着,她看着窗外,轻轻地说,“梁辀,栋梁的梁,倚辀的辀。” “他一定会没事的。” 后来不知不觉间,纪月靠着椅背睡着了,她身上盖着那条棕色的羊毛毯,对面的窗户被关了起来。有人正趴在会议桌上睡觉,有人拼着椅子躺着休憩,安静地只能听到呼吸声,艾力克也不在了。 纪月半梦半醒中,有人拍了拍她,她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模糊,她听到有人说,“纪小姐,挖通了。” 深夜,随着挖掘机和推土机的轰鸣声,雪墙应声而碎,被雪崩堵在车上的人,终于看见刺眼的光线从正另一头照射进来,救护车、抢险车、救援车的顶灯闪烁着,瞬间照亮夜空。 不怕冷的人,一直站在雪墙前焦急地等待着救援队的到来,这一刻,终于忍不住欢呼起来,拥抱在一起。 因为入夜之后雪山太冷了,不少人只能选择开着发动机取暖,此刻早已烧空了油箱,趴在了原地。不远处,高音喇叭中循环播放普通话和维族话,“各位市民群众,下车时请携带好贵重物品,这里提供了热水食物和保暖物品,车主请到此处登记,谢谢配合。” 负责救援的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