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弱点,心慈手软,永远都成不了气候!” 某一瞬,符黎思绪驰骋,莫名想起令儿复述过的台词。因为她说颈动脉很脆弱,因为她想起自己曾经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比起后者,亲吻的印记又算得了什么?她忽然感到抱歉,随之又感到迷茫。第一次在酒店见面那天,她只想羞辱他,作为他谎言的报复。可今晚呢,要伤害他吗,还是借此排解一些想念或者难以启齿的失落呢。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乐于欣赏和征服。她喜欢他柔滑紧致的腿和细而有力的腰、他的声音、他想忍耐却忍不住的喘息,当然也包括眼睛——所以在预感到他快要射精时,她拽开了那条丝绸。卫澜闭着眼,她清楚地看见他的眼角滑落了几滴泪水。是生理性的眼泪吗?她的心脏紧缩了一下,抬起手,随即他睁开双目,恍惚着,眼眸中波澜晃漾。那是迷离的情欲,甚至还有忏悔。对了,她一直想得到这个表情,可与此同时,胸前却翻起一道短暂的、错觉似的痛楚。 “再来一次吧?” 符黎迅速用手掌遮住他的视线,让卫澜趴在床上。道具留在里面,所以必须小心翼翼地转身。这个姿势方便她抓住他的头发。她满意地拥向他的背,把几乎全身的重量压过去,再度按下开关。 ※ 走出酒店时已是凌晨。 风阴冷地吹拂,促使她小跑着奔向自己的车。卫澜跟在后面缓慢地走,他后来摘掉了隐形眼镜,以至于现在只看得到一盏迷蒙的夜。不远处,一辆轿车亮起前灯,给予指引。步伐比来时轻了,身上还残留着她的余温。他有种被充满的感觉:第二次,她凑了过来,宛如背后拥抱的贴合紧密地填补了心间每一处缺口。 符黎倒在方向盘上,把脸埋进双臂。她好像有点儿得意忘形,居然等到整理床单时才想起来她的红色绳子单独放在了储物箱里。卫澜表现得相当乖顺,但偶然间,她觉得今夜的情形应该用“配合”而非“服从”形容。近来心跳常常失去规律。她播放了音乐,一个复古歌单。卫澜没多久就拉开了车门,由于视力模糊,他不得不眯起双眼。那和他似笑非笑的神色不同,反倒稍显无助,像他在床上喊她的时候。她想到称呼,想到名字,想到其实今天她几乎没有用手碰他,然后脸颊忽然热了起来。他们没亲密到能够面不改色地做爱——一辈子都不会。 卫澜摸索到车门,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符黎也在注视他,但他只能看出她的半张脸被一圈圈的围巾遮严。车内响着音乐,一首几十年前填词翻唱的老歌,来自经典的歌剧作品。优雅的女中音以睥睨的口吻痛斥着爱情。 “男人不过是一种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己骗自己。” 卫澜小时候就听过这首歌,奔放激昂的曲调令人难以忘怀。只不过他额外注意了这两句词,况且,在这种情形下,他很难不将其认作一种警戒。 “我们今天真的是碰巧遇见的吗?” 符黎握住方向盘喃喃自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嗯,喊了你好几声你才听见。其实我准备了圣诞礼物,待会儿……” “不用了,不用破费。”她说着,伸手切歌,打断了音乐的进行。 “怎么不听完。”他问。 “因为……”她歪了歪头,仿佛漫不经心,“要是没记错的话,唱这首歌的女主角虽然意气风发,最后却死在了善妒的情人手里。” 她迟迟没开暖气。如同今日奇迹般的相遇——在现实中,温暖只是巧合,而凄寒才是持久的常态。 “善妒的情人。” 卫澜低声重复道,自嘲一般地笑了。车窗外面光线黯淡,前路混沌地融入茫昧的黑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