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珥把昏厥的韩武拖到四稜水池旁,让他以坐姿状态靠着池边。她还泼了几次水在他身上,又脱掉其外衣与鞋子丢入水中(只留贴身的衬衫跟裤子),意图弄出令人遐想的景象。真是个有趣的恶作剧啊!她一想到韩武醒来后脑羞的表情就觉得好笑——省省吧!别老想打她跟银流之刃的心思。 过了十五分鐘,希珥回到房间立刻倒卧在床。右臂的疼痛未减,加上筋骨痠乏﹑体温忽冷忽热,方才硬撑着劳动让她大感吃不消,果然不能太勉强身体。「明天去找晗碧吧,她或许会给我一些药草。」希珥在闔眼前迷糊想起…… # 她做了一个梦。 希珥在没有边际的黑暗里奔跑,生怕被后面的无形之物逮住。惶恐、不安的情绪溢满心头,催促她逃离这即将崩毁的世界。 毫无预警的,深渊在脚下张开巨口,将她吞噬殆尽。 又一个。 希珥掉入片汪洋中,任凭温暖的浪潮轻轻拍打。气泡与浮沫的包覆感令人心安,海水像是为了抚慰她而存在,一切终归平静。 徜徉于大海的怀抱,她放松全身缓慢下沉,下沉…… 再一个。 拂晓之际,朝雾迷濛,天露微光。 四下无人,她茫然的佇立在陌生境地,不,并非无人。 五尺处的白杨树下,一抹孤单身影。身影莫名熟悉,她瞇眼欲看清,却被萧萧细雨遮蔽视线,她不自觉地向前走去。 「那是个初雪刚降的夜晚,我在任务结束的返家途中,路过一棵种植小丘上的白杨树。」希珥回想若干年前,赞恩酒后的真情吐露。「结果——底下有个孩子裹着毛毯呼呼大睡!坦白说我能一走了之,可江陵的冬季一向严寒,我若视而不见,她将冻死在那儿。」他摇摇头,喝掉整杯麦酒。「被遗弃的小孩不在少数,你真该庆幸让本大爷捡到,否则……唉,总之因为在山丘上发现你,就取了『希珥』这个名字,还不错吧?」 尔后,不管希珥如何追问,赞恩都没再提及此事,她也无法得知更多自身的过往消息。 思绪抽离,回归梦境。 一隻翅膀溼透的麻雀飞来躲雨,牠站在枝头左顾右盼着,似乎急切地等待雨停。希珥悄悄靠近背对之人,后者身边雾气繚绕,好比飘渺残影般,令人眼见迷离。 突然,像在警告什么似的,雀鸟尖鸣不止,扑腾着双翼后振翅离去。 顶上天色大变,原本乍放晨光的朝阳瞬间式微,取而代之的是一弯朦胧新月;骤雨歇止,空气里饱含了一丝丝午夜独有的沁凉。云烟滚滚,如丝绸般温柔罩住散发幽晕的弦月,它势如破竹的汹涌,更胜洪流万千。 希珥回过神来,才意会到人影消逝无踪,徒留静謐的河云渡月,与她遥遥相望。 # 手臂的疼痛总不见好,希珥翌日一早就去保健室报到。要不是真没办法,她实在不愿麻烦别人,毕竟受伤的理由颇难以啟齿。 晗碧·崔培尔是主修医学的纳姆基森学员,她与希珥初识在特洛伊图书馆的走道,因后者的举手之劳而结下友谊。在那之后她告诉希珥「只要有事就到保健室找她」,如此一来两人见面就方便多了。 「你刚打完仗吗?怎么弄成这样啊。」晗碧从急救箱拿出一卷深绿色布条,替希珥的右臂包扎。「这是以费拉芦薈提炼製成的『阿福绷带』,有利创伤癒合跟细胞再生。」她慎重地打结道:「一周内别碰到水,尽量保持乾燥。话说你也太不小心了,要是留疤怎么办?」 「哈哈,我以后会注意点。还好有你在,不然手真的超级痛啊。」希珥故作轻松的乾笑,绝口不提昨日的恐怖经歷。说也奇怪,当阿福绷带一敷上伤口,持续已久的不适立刻得到舒缓。 「知道就好。冬青姐姐收我做医疗实习生,她今天出公差给我能独当一面的机会,我可不想用你来增加看诊经验。」 「你在关心我,不是吗?」 「大概吧。」晗碧自琥珀色的玻璃瓶倒出药片,并仔细秤着重量。她刚提到的冬青姐姐为学院护士长,专帮学生们治疗各种病症,目前把保健室交由徒弟管理。「雪花粉半克﹑云母丸三颗﹑扭扭仙草一株……我瞧你脸色挺差的,吃点活跳跳果冻?」 「你配的药好奇怪喔,除了活跳跳果冻外,其他都没听过。」希珥嘴上说说,还是老实收下对方递出的药包。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