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日金老爷子来托镖的时候,每个箱子都掛上了铁锁链,也不许镖局的人打开检查,貌似是相当昂贵的货品,他忘记金老爷子用的甚么理由了,反正就不让他们开箱子,他当时亦没有细想,很单纯地,认为人家重视隐私,便胡里胡涂地接了镖,却竟是傻呼呼地招了这杀身之祸。 李旭曦面无惧色地端详着证物,那一串串的铁锁链已然被折断,木箱子上的锁也被弄坏了,应该仔细搜查过里面。他掂量了一下,假若食盐倏地变成另一种风马牛不相及的物品,大概会引起二人的猜疑,得是一种与食盐非常像似,又轻易分不出的东西。 白色的,颗粒状的。 轻如羽毛的…… 主审官命令门卫将各个箱子的上盖移开,推至他跟前,眼中满是倨傲,「怎样?李旭曦,证物已摆在你眼前,你还有甚么辩驳?」 不管了,赌一把吧。 李旭曦垂着眼,默不作声,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头,盯着那几个木箱,肃清心神,将意念集中在掌心,暗暗把那移花接木的咒语唸了一遍。 眨眼间的功夫,木箱不着痕跡地抖了一抖,上面那白霜般的小山丘像被柔风轻抚了一遍,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波浪。 应该……是成功了。 李旭曦抬眸,对着那气焰凌人的官爷朗声道:「敢问大人,你有没有曾经尝过这些木箱子里的货物?」 那突如其来的问题令主审官愣了一下,眉心也蹙起来,狐疑道:「此话怎讲?」 「金老爷子托我家镖局押镖,押的是白糖,出镖前我亲自验的货,我不晓得金老爷子说了甚么,但箱子里的东西肯定是白糖。」李旭曦语气坚定诚恳。 「强词狡辩。」石阶下的男子冷笑:「搜查的捕快早将証物验明,岂容你耍把戏。」 李旭曦耸耸肩,「我有没有耍把戏,大人去尝一尝便知道。」 男子盯了他片刻,撩起衣摆从椅子上站起来,行至其中一个木箱前,弯下腰,白晢的手指拈了点上面的白色颗粒,伸出舌尖舔了舔,那张波澜不兴的脸容旋即变了,「这是,这是糖……」 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是糖?怎么会……」主审官面上盈满惊愕。 李旭曦笑了笑,「糖和盐那么相似,两位大人君子远庖厨,一时大意弄错了,很正常。」 「你……」 男子眼眸里泛起慍色,却忍隐不发。李旭曦心中有些得意,挑衅似地朝着他抽了一下嘴角,又转头望向案台后的官大爷道:「现在证明我是清白的罢?」 「此事,此事当中确有差误,本官,本官……」主审官犹犹豫豫了好半响,方抓起放在手边的那块惊堂木。 青袖子举起,踌躇着,用力拍下。 「镖商李旭曦,遭犯人金重义谎揑事实,误为共犯,现已证其清白之身,无罪释放。」 李旭曦随即吐了口凉气,一直绷紧着的拳头放松了下来。 呼,佛陀保佑…… 「你小子真是走运了,天底下,能安然无恙地从宋大人的公堂溜出来的,老子跟着他那么多年头,还不出五人。」 退堂后,捕快大哥一边解开绑着李旭曦的双手的麻绳,一边小声地嘟囔着。 「不过,话说回来还怪奇异的,当天老子查证的时候,明明嚐到是咸的……」 宋大人? 李旭曦偏过头,随便打听一句:「刚刚主审的是宋璟章?」 「大胆。」捕快大哥惊慌道:「你怎能直呼大人名讳。」 李旭曦没管他,又问:「那么,另外一位大人是谁?」 「你不知道?」捕快大哥猛地睁大眼睛,张着嘴,下巴快要掉下来,「那是府兵仗局的掌印太监方祈大人……」 掌印太监? 绳子解开了,李旭曦扭了扭有些疼痛的手腕。 怪不得那个男人长得阴阴柔柔,声音又雌雄莫辨的,没甚么力气。 誒,这年头,原来太监都可以当官啊……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