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证据,只要她还存在,那些他本应拥有的事物便也活着。好像十年的离乱从未发生,他们只是依照着各自双亲的安排,平稳安宁地生活在一起。 她十分意外,抬起眼睛注视着他。他也注视着她,久违地在那双冰冷美丽的眼睛里看到了仇恨和蔑视之外的情绪。 “无论如何,只要我活着?”她轻声询问。她一时无法理解,他早就拥有她的一切,难道还会这般卑微地需要她吗? “无论如何。”他不假思索地予以确认。他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尊严,也没有耻辱,因此可以容忍并原谅她的一切。哪怕她满怀仇恨,即使她怀揣私心,甚至不再忠诚。 “永远如此?”她与他相对而坐,怀着一丝侥幸问他,希望他未来某时某刻可以开释她。 “永远如此。”他回答,“因为过去是不会改变的。”也因为他只拥有过去。 他也许并不在意其中的分别,可她明白了。那和她以为的爱并不一样。她忽然觉得他寄托给她的一切沉重到令她窒息。过去不会改变,可她会改变,她不会永远是供他缅怀的证物。 “吓到你了?”他见她只是怔忡不语,便站起来,解嘲似地笑了笑,背转过身去,以此终止片刻之前的谈话。 她默默坐着,似乎仍在思索方才的对话,许久之后又怀着一丝希望问他:“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理由吗?” 是否并不因为她是他的公主,而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只因为她是她自己?她不切实际地期待着。 那当然不是唯一的理由。这与过去他戏弄作践她时不同,他当下说“爱她”,也并不会觉得有一丝心虚。可她并不见得乐于接受。 “我不知道。”他犹豫很久,并未如实作答。他一直苛求她的原谅,原来他自己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宽容和坦诚。 她强打起精神来。这样也很好,这比他爱她还要好上许多。她和他各自坐在累累的尸骨上,已经没有资格再以爱的名义相对。 至少他总是需要她的。她安慰自己。她并不需要计较他爱她的理由。 “小鸾——”他试图开口解释,却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不要说,也不要去想。”她轻声制止他。“你不需要去想那些。你想要安宁,便会拥有安宁。” 他一时有些动摇,几乎被她说服。他不去思考任何事,也一样可以拥有她。 她就在他面前,他盯着她,她那双澄澈的眼睛如同镜子,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当中只有他自己的倒影。这双眼睛和她一样,平静温柔的外表下,是坚冰一般难以化解的内核。 可他依旧因她的存在而觉得安宁。“所以殿下并不会离开我?” “不会,”她轻声回答,“我不会离开你。” “直到最后?”他问。 “当然。只要你不离开我。”她平静地回答,并不去计较他所说的“最后”究竟是什么。她自幼长在以谎言为语言的天地里,以为所有承诺都缥渺易变。 直到最后,她会继续做他忠诚的伴侣和臣下,像他一样地去享有他的性命、他的尊严和耻辱,她将自己的一切给了他,他也应当将他的一切交还给她。 “我如何离开你?” 他沉溺在她心口,她安慰似的轻轻抱着他。隔着温暖的肌肤,他可以听得到她的心跳,这样温柔美丽的肉体,终究可以原谅他的一切。他的不甘、畏惧和焦躁都在此刻被抚平。他安慰自己,这与她爱他并没有太多区别。 不久后,他依照她的请求恢复了崔谈的爵秩和职位,改为罚除叁年的俸禄。端容曾经多次尝试登门拜谢,都被她一一拒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