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脊髓损伤的患者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就好比内部生锈的机器人,如果使用不当,别说赶上没生锈的机器人,他还有可能把原来看上去功能完好的部分折损了,出现倒退现象。” 海边画面忽然涌进眼帘。商宇像是在当时耗光了所有力气与潜能,然后便开始走下坡路。 元灿霓依旧听得心惊肉跳,“难道损伤情况加重了吗?” “目前来看没有,”医生说,“人体是一个涉及多个部件、各个部件之间分工合作的精密机器,康复除了肢体上的复健,还需要保持一种良好的心理状态。比如生活中遇到挫折,患者自怨自艾,精神状态自然会很紧张,容易造成肢体痉挛,走路困难,这种倒退现象也并不少见。今天我找你来,就想提醒一句,心理复健甚至比肢体复健重要,希望家属平时能多关注患者的情绪,最好不要波动太大,尽量保持一种平稳的心态,做好每日训练。” 医生最后说商宇倒退的程度不算严重,如果家属和病患都配合,有希望尽快调整回来。 元灿霓浑浑噩噩离开办公室。 商宇刚好趁休息回病房换一件干爽的衣服,便在走廊碰上她。 他像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反而朝她笑:“怎么苦着一张脸,我下午没惹你啊?” 元灿霓皱了皱鼻子,反倒皱出满目泫然。 幸好存在“身高差”,她偏头便掩饰过去。 “就惹我了。”她故意嘀咕。 商宇一顿,旋即笑开。 彼此多少有点默契,元灿霓真正遇事会缄口不语,一个人抗下压力,能痛快承认的,大多不是事。 “那对不住了。”他也半开玩笑。 元灿霓跟在他身旁,瞥一眼汗湿的后背,“医院挺冷的,医生还穿白大褂,你怎么还出那么多虚汗?” 商宇如实道:“晚上睡觉更多。” “之前也没这样啊……” “之前抱着你睡暖啊。” “……” 元灿霓走前面给他推病房门,而后坐在床的另一边,偶尔瞄一眼他换衣服的背影。 偶然的一个瞬间,只见他双手过头抻开衣服,左手尾指闪过一星亮光—— 是她的那枚婚戒。 而他的那一枚好端端套在原来的地方,与她的紧紧相依。 商宇换好衣服,扶着助行器要起身。 “去哪?” 元灿霓以为该坐轮椅回训练室。 “洗手间。” 商宇需要发动腰部力量挺起,而无法像常人一样扶着东西自然起立。 不知是否运劲过度,下肢毫无征兆痉挛,一如急诊科初见那晚,仿佛两条被人拨动的弹力绳。 商宇在她面前爆发出有史以来的第一句脏话,连摔回床上都费劲。 元灿霓吓出一后脑勺的凉汗,忙冲过去抱住他,终于明白他哪里来的一身汗。 商宇反倒安慰她,“没事,肌张力过高,晚上有按摩项目——” 对上元灿霓泫然的双眸,他忽然失去所有语言与气力,拥抱成为本能反应。 两个人身体都发虚,似能抱出一身汗。 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跟我吵架都没哭,怎么现在突然哭了?” 元灿霓下意识往他胸口轻砸一拳,耷拉脑袋避开直视。 既气商宇的“劣根性”没法根除,更气自己没法完全放下,最为担心的还是他的伤情,焦切几乎能冲没她的前两种情绪,僵化的婚姻关系迎来勉强破冰。 元灿霓从小生活并不丰裕,包子掉地上会捡起来吹干净灰尘,吹不干净会撕了皮继续啃。 当然掉臭水沟的例外。 眼前的还不算“臭”得彻底,她暂且捡起收口袋,饿了再吃一口。 泪痕给他印去,鼻息交错间,元灿霓避开他的索吻,揽住他的胳膊。 “我扶你起来。” 晚上元灿霓不顾他劝止,非要看他按摩才走。原以为像家里套上两条按摩袋,润物细无声地放松神经,哪知商宇趴在床上,穿短裤,赤露大半下肢,由两位医生按压,用一个类似□□的东西抵住他的腿部肌肉,打冲击波。 打其中一条腿时,商宇足尖勾起,像痉挛状,另一条腿发生更大幅度的震动,大腿肌肉颤晃,全然失控。 商宇仿佛遭遇电击。 幸好疗程耗时短,不然该治疗的人便成了元灿霓。 “做完治疗好好休息,不要再做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