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酒,待热了,一人一杯“琥珀光”,隔座逢迎,将筷箸摇得山响。 清商坐在夫人边上,小口喝着羊汤。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腆着肚子起身,朝卫国公拜了一拜,道:“今日乃令郎生辰,又逢天降瑞雪,刘某最近偶得唐人所绘玉屏一座,便赠予令郎,略表寸心。” 卫国公笑笑,看向卫璋。 少年起身,揖让得体,回了刘尚书一礼。 清商撑着脸,在他边上默默看着,忽然觉得他看起来其实并不大高兴——这样的好日子,有什么不高兴的? 觥筹交错间,又一人起身,乃户部侍郎萧望之。 “萧某携玉如意一对,一贺郎君生辰,二贺郎君新婚。” 清商脸一红,没想到这种场合还有自己的事,忙起身同卫璋一道回了礼,听众人赞几句“珠联璧合”之类的话,又红着脸坐下了。 之后,满作宾客你坐我起,一件件奇珍异宝流水似的捧上来,一开始瞧着还有些新鲜,瞧多了,也觉乏味。不过,这些人似乎都是第一回见卫璋,还要夸几句“百闻不如一见”。 这里一点儿也不好玩,她想回西院去堆雪人了。 卫璋就坐在边上,墨发上细碎的雪给灯火烤化了,泛着点点潮意——他现在瞧起来,也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清商暗中扯扯他衣袖,小声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卫璋愣了一愣,垂下眼道:“没有。”过了一会,又问她:“生辰礼,是什么?“ 清商用手捏捏自己发烫的耳垂,红着脸道:“我现在可不好意思给你,那东西,拿出来定要给人笑话。” 旁人都赠他金银玉帛,她备的东西,倒真有些拿出不手了。 想了想,她又道:“回去了便给你,只是这些人才喝酒喝到兴头上,还不知几时才结束呢。” 卫璋看一眼坐在上首的卫国公,淡声道:“很快。” 酒过三巡,卫国公分毫未醉。 他环顾一圈目酣神醉的众人,几次欲起身,却又捶捶自己的膝盖,叹口气,仿佛前头是刀山火海,一步也难涉。 然而,今日席上这一切,他筹备已久,来日再想有这样的机会,恐怕难了。 灵山已到,岂能空回? 他仰头饮了一大杯酒,热意上头,目光如炬,站起来高声道:“诸位。” 席间众人纷纷回首,上百双眼睛,都盯着他。 其中有一双黑眸,亦望着他,眸中含着淡淡的嘲讽。 卫国公看着前方,心已如铁:“诸位,今日雪夜宴来宾,一来是为我儿三郎生辰,二来为庆瑞雪初临,至于三——” 他的声音好似滚水,汹涌而来,震得人耳鼓麻木:“三则是为迎我家二郎,伤愈回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