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月,千万道寒光,照眼而来。人早已是看不清了,只一道白,左右舞出许多分身。 清商提着灯,忍不住被吸引,慢慢踱上前,走到只剩了一条条雪的银杏树下,乌黑的眼珠子连转也不转,定定地看着。 她想,庆儿果真没说谎,柿子的剑,舞得可真好看。 那厢近了尾声,少年放缓动作,挽了个剑花,便负剑站定,在原地想了会儿什么,心情似乎不大好。 他看也未看,随手将剑一掷,正中那棵银杏,“锵”的一声,飞下一树白茫茫的雪来。 大风起,卷落了清商的兜帽。 她愣在原地,被淋了一头雪,忙晃晃脑袋,晃下来一半。 卫璋似乎有所察觉,往这边望来,只见一道鹅黄色身影,提了盏灯,立在那树下,神情呆滞。 庆儿则抱着只大公鸡,站在边上,一脸沉痛地别开了脑袋。 良久,清商抬手,擦了擦沾雪的睫毛。 卫璋垂眸想了会儿,还是动身走了过去,停在她面前,抿着唇,不语。她乌发上覆了碎碎的雪,睫梢也坠着些。绵白的小脸,像水乡温软的绸,洒落许多珠粉在上,光华流转,不动也生辉。 他抬手,才靠近她一点儿,便被她下意识躲了一下。 顿了顿,依旧覆上她发顶,轻轻拂了拂那些碎雪,凉而晶莹,都融在了指尖。 “好看吗?“他轻声问。 清商半夜被吵醒,本就不悦,大老远跑来看他舞剑,还被淋了一头雪,这会子起床气上来了,恼得很。她拍开他的手,语气不善:“不好看!” 说完,瞪了他一眼,捂住脑袋,气冲冲往回走了。 卫璋从树上将剑拔下,树干微震了下,自己也淋了一头雪。他随手插了剑,提脚便跟上那道匆匆而去的身影。 金陵的雪,静静淋着,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小碎步走得匆匆,一个身高腿长,跟得从容。 清商往回看一眼,见他还跟着,有些生气,又走得快了些。 卫璋便也快走几步,紧紧跟上。 到了西院外,方才驻足。看着她进了屋子,继而,采薇的声音絮絮叨叨响起来,没多久,吹灭烛火,一院漆黑。 卫璋转身回了北边书房。 一回去,便见树下有个人,大雪天一身褐色单衣,正倚着树,静静望着他。 徐老将军见他来,笑了一声,问:“惹人生气了?” 卫璋垂眸,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再抬眼,却见外祖眼中隐隐含着晶莹,不由一愣。 徐老将军这才发觉自己有些眼热,忙背过身去,仰头看一天雪子飞落,凶道:“老子是有眼疾,见风流泪!看什么看,回去睡觉!” 少年乌发覆雪,眉眼淡淡。默不作声地拔了雪地上的剑,提着剑上阶去了。 推门时,他忽然想起来,母亲的名字,是念卿。 再转头看外祖,正背着身子站在那树下,用袖子偷偷抹眼泪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