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一个心脏捐赠者。那时,我妈还抱有希望,心脏手术很花钱,之前治疗的时候,和亲戚借钱借到后来所有人都在躲我们家,为了移植手术的花费,我妈真的和我那些阿姨下跪,她一个人身兼了三份工,但还是不够,我差点就要休学了,后来她把我爸留下来的屋子和车子都卖了,东凑西凑才终于凑到足够的钱。」 沉亦在脑中推算一下,差不多是他和苏允诺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然后呢?」苏允安说得缓慢,好像有点不愿意去回想,沉亦忍不住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苏允安自嘲一笑,「本来一切都安排好了,结果手术当天,我们才知道院方擅自决定把心脏给了另一位病患,大概是怕我们闹吧,所以我们是等到手术开始后才收到通知。」 沉亦皱起眉,明明不是自己的事,他竟听到有些气愤,「那位医生呢?他同意这件事?」 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感觉得出程牧东医生和苏允诺之间特别的关係和情感。 「那个时候,他又能做什么。不是他的错吧,就算他反对,也没办法改变什么。」苏允安叹了口气,「再说,受心脏移植的人就是牧东哥哥的前女友,所以我想牧东哥哥大概也是同意了吧,但毕竟当时那位姊姊好像心脏的问题比姐姐还严重,突然心肌梗塞还什么的,要是不立即接受移植,可能活不了。」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这件事允诺都知情吗?」 「嗯。毕竟当天那位姊姊的妈妈还过来姊姊的病房,指着姊姊和我妈,很严厉地说都是因为那场车祸才害她的女儿需要动手术。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但明明姊姊才是那场车祸受伤最严重的人。」 电影结束后,沉亦带苏允诺到新光码头,码头的位置就在高雄展览馆后方,旧地重游,四强赛的回忆涌上心头。 苏允诺看见搭建到一半的舞台和穿梭在展览馆的货车。仰头,好奇地问:「决赛也在这里吗?」 「嗯。听说是。」显然不愿意聊这个话题,沉亦抬手挡住苏允诺看向比赛场地的眼睛,将她转向前方。 从展览馆的中央大街穿过,两人走到了后方的新光码头。这里有个俱乐部,长年都停靠着价值不斐的游艇,以前苏允诺都只有经过,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靠近码头。 沉亦和聚集在码头边的一群人交谈了一会,他朝苏允诺招手,接着,他带苏允诺走上了旁边一台中型游艇。 那是一台私人游艇,船身漆着漂亮的浪花图案。有专门的驾驶员,等两人上船后,游艇便发动,沿着高雄湾绕行。 「你想在外面还是里面?」和驾驶员交代了一些话之后,沉亦向站在入口处有些不自在的苏允诺问道。 苏允诺指了指外面。 「走吧。」沉亦大步走了过来,将她带向甲板。 天气竟有些阴沉沉的,苏允诺看着大海,快速航行而过的船身激起无数浪花,她一直以为所谓的地平线和海平面,是一条乾净分明的界线,天是天,海是海,在大海上,天与海的边界却几乎要相容在一起。 海风有点大,鑽骨地透过上衣的缝隙灌进来。 沉亦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到了苏允诺肩上,将她紧紧包裹起来,彷彿捨不得她受到任何一点风吹。 苏允诺抬起头,透出刘海的额头撞到了沉亦的下巴。 「也可以喔。」海风把两人的头发都吹乱,沉亦转向苏允诺,他自己整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已经乱了,他却先伸手轻轻将苏允诺散乱的发丝勾到耳后:「允诺你想要活下去,是可以的喔!不用管其他人怎么说,你想要活下去,不需要徵求任何人的同意。」 人大约是很矛盾的生物,如果没有人对自己说「你想要以这种方式活着是可以的」的话,是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烂进污泥深处的花根,连破土而出的勇气都没有,即便如此,只要刨开泥淖,挖出腐烂的根茎,施予阳光和水就够了。 苏允诺睁大眼睛看着他。 好像自从她遇见他之后,她有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允诺,接受心脏移植手术吧,医药费你不用担心,你如果过意不去,就当是我和我哥借你的,医生方面我们会替你找最好的人选,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的心脏被抢走。」 海风短暂地停下,沉亦收起手,凌乱的短发下,一对眼睛明亮得像对星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