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仆妇装好炭,一行人便往去往裴见瑾的住处。送过糕点的小厮在前面引路,一路上遇到安国公府的杂役,也不用再叫他们带路。 舒沅虽在几个时辰前来过一次,但那会儿道旁人影寥落。 此时天光正盛,浩浩荡荡一行人目不斜视地自跟前走过,引得许多仆役驻足观望。等看清他们往裴见瑾住处去了,便有腿脚利落地赶去给林娘子通风报信。 一路上,舒沅已想好说辞,等迈进四方小院,里头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只有她差人送来的嵌螺钿黑漆食盒孤零零地在地上放着。 走到门边上侧耳去听,门内没有一丝声响。窗纸脆薄,上面斜着一道裂纹。舒沅盯着这处出神,心想,还得唤匠人来修缮一番才行。 也不知道他屋中缺什么。将人发落到这等院落,最多也就供两口饭食汤水。 思绪转到此处,舒沅忽而意识到,裴见瑾不接糕点,大夫也拒之门外,不见得能让她踏进这个门…… 这时再看,窗纸上那个破洞都显得可爱起来。 舒沅又往两边看了看,确定没人,便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 裴见瑾将方才换下的碎瓦片收到墙角的竹筐中,从屋后走出,就看到一个小姑娘趴在窗户前往他屋中窥视。 小姑娘紧张地抿唇,脸颊微鼓,日光铺陈在她身上,显得她肌肤白皙如瓷,带着点儿病态的苍白。她双手扒在窗沿上支撑着身子,抿紧了唇,好像这动作对她而言很难似的,额上冒了层细汗。 大概是第一回 干这种事,她时而抬起下巴,时而低下脑袋,换着角度往里望去,就是没胆子将那个小缝捅得大些。 丫鬟在她身后聚精会神地仔细盯着。树荫遮蔽下,主仆二人都没发现他的行迹。 她又换了身簇新的衣裙。和那华光四溢的食盒一般,与此地格格不入。 裴见瑾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从后面开的一扇窄门进了屋。 舒沅猫着腰看了半晌,什么也没看清。 抱炭的仆妇还在院门外候着。若她令人放在门前,他应当知晓是给他的吧? 无人问津的食盒闯入视线,舒沅见着它,又不确定起来。 犹豫间,林娘子姗姗来迟。 半刻后,舒沅看着被林娘子两句话叩开的屋门,惊奇地瞪圆了眼。 林娘子只是大着嗓门朝里面喊了句:“六公子可在屋里?”然后转头对她说,“若没人应,奴婢让人将东西放屋里就成。” 过了两息门后便响起脚步声。 门后,裴见瑾清冷面容掩在阴影中,神色淡漠。林娘子一把将门推开,日光一照,再瞧他,活生生一个和善温文,受尽欺负还不敢吭声的可怜庶子。 舒沅顿时有些揪心。见他朝自己看来,仰着头甜甜地笑了下。 裴见瑾别开眼,不作理会。 舒沅轻轻舒出一口气,跟在林娘子身后小步小步走入门中。 裴见瑾坐在圈椅中,朝舒沅瞥去一眼。 小姑娘进门后乖巧无声地找个角落坐了,偶尔抬眼往他这里悄悄看上一看。 裴见瑾垂眸不语,毫无受到关怀后的感动。 她叫来大夫替他诊视实在是多此一举。 裴有继贪图锦绣前程,又唯恐他是有心人塞到眼前的仿冒者,让心腹借着机会试探他的功夫。 裴有继派的那人出手颇重,裴见瑾一一忍受下来。再有一两次,才能彻底拔除裴有继的疑心。 他越是羸弱温驯,裴有继越能早些放下戒心。 一个不经世事的懵懂贵女。他眼下只需要用一点点的耐心,将此次应付过去便是。 裴见瑾不关心舒沅的来意。 林娘子却不得不多问一句:“舒小姐怎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