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把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对旁人只会更加狠厉。 梦里那个他手段残暴,但报复过后,又丝毫不见喜色。梦中的他好似没有生出血肉,无悲无喜,不像个活人。 经受许多困苦磨砺,到最后却不能觉察开心的情绪,生不出欢喜,对他太不公平。 早年的经历早就了他的心性,这是很难改的。舒沅起初也觉得难办,只能顺着他,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但现下看来,她做的事似乎还挺有用的。 但仔细琢磨下来,舒沅没发觉自己有做如何特殊的事。非要细究,就是把他当亲表兄来看,真诚相待。 换句话说,就是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也要叫他知晓自己的喜好。那身被他换下的石青色衣衫便是最好的例证。 裴见瑾答道:“事关阿沅,我自会处处小心,不敢大意。”神色淡然自若,仿佛本该如此。 舒沅神色微松。满意之余,又觉得他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太听她的话。 可她也没有过分的要求,应当无碍。舒沅的心思在这念头上停了停,便不想了。 如今这般听话的裴见瑾,她兴许见不了多久了。 舒沅悄悄看他,他还挺开心的。无论何人,在旁人真心为他担忧时,约莫都会有所触动吧。 他的心已经足够硬足够冷,有片刻柔软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一个小学徒挑开帘子,往里望了眼,发现师父没在屋中,便想退出去,想起一事,又顿住步子:“天色已晚,二位可想买些吃食?我手中无事,正好帮得上忙。” 医馆的大伙眨眼间都知道了,这位姑娘是他们医馆的大金主呢,可得好生招待着不能冷落了。 但话音甫落,后面又有人提声唤小学徒过去。小学徒面色微窘,抱歉地看向舒沅。 舒沅不在意地颔了颔首:“你去吧。” 下午在山麓赏枫,闲聊时吃了两块点心,舒沅这会儿还不饿。 两人无事,便到瑶瑶母女歇息的屋中去了。 年轻妇人劳累太过,此时神色是掩不住的疲惫,但唇边带着真切笑意,是完全放松下来的模样。 她嗓音嘶哑地道谢:“这样我们就不愁了。多谢小姐。” 瑶瑶年纪小,先前被大人间的吵闹吓到,想来是母亲哄过,此时大眼睛一眨一眨地靠在母亲怀中。 舒沅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叹道:“瑶瑶生得这般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妇人长长叹了口气,在瑶瑶发顶抚了抚,声音低落:“他们想要孙子,瑶瑶又是个女孩子。家里的老二眼光高,没讨着媳妇。瑶瑶长得不像我相公家里人,倒像我娘家人,他们就更不喜欢了。” 舒沅还没听过这样的道理,眉心微皱:“血脉相连,怎么还靠长相来区分亲疏远近?” 妇人扯唇笑了笑,只道:“家里孩子多的人家,是有这样的。” 舒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裴见瑾看了她一眼,道:“此乃实情。我也遇到过。” 舒沅愣了愣,不解地侧首望向他。 裴衍先前捉弄欺负他,倒说过他不像裴家人这种话。他是说安国公府的长辈待他不好么? 裴见瑾眼眸漆黑,淡声道:“那人说我像他家的孩子。所以待我要好一些。” 舒沅耳中似响起嗡鸣,一瞬间便从温馨氛围中脱离出来。 裴见瑾眸色黑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没有直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