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杜耀泽凝望着妻子与之并排,最后望向绿柳她们道了句:“你们的忠心,我们夫妇二人都晓得了,你们的心意我们也都领了,都起来吧……珍重!” 察觉到腰间传来拉力,杜耀泽赶紧道完这些便不再留恋,招呼着妻子疾步往码头边去。 余慧见状,忙着赶人,一把拉起地上哭的软倒的绿柳二人,也干脆果决的道了声保重,余慧拉起小表妹就追了上去,奔到姑姑身边,随着前头的队伍开始了移动,身后的人群也顿时爆发出阵阵悲戚。 “母亲,母亲,您一路保重……” “父亲,母亲,女儿不想走,不想去极北,爹,娘,你们救我,想想办法救我啊……” “姑姑,姑姑,侄女不想走,姑姑救我,姑姑……” “兄长,妹在此拜别兄长,万望兄长一路平安,到了极北,兄长记得给妹来个信。” “妹妹,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侄儿侄女,一路多珍重……” 一声声离别中,绿柳与张奶娘颤颤巍巍站起身,双目紧紧注视着渐渐远去的四道身影,二人搀扶着,互拥着,哭的不能自已。 “张妈妈你说,主子们他们还能活着回来吗?” 张奶娘吸耸着鼻子,目光悠远的喃喃,“会的,会的,主子他们人那么好,都说好人好报,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 此趟流放极北,不算每队不等的押解差人数,光只人犯,三家就有近两百余人。 排在最前的是冠军侯府陈家,连带主家族人一共一百二十余口,中间是他们杜家,上上下下二十六口,队伍末尾则是户部尚书王家,王家成年男丁全叔伏诛,剩下的也有三十几口的人。 余慧拉着小表妹亦步亦趋的跟在姑姑身边不敢掉队,等上了船后她才知道,拉他们渡河的所谓官船并不是承载官员的乘客楼船,而是运送货物连个舱房都没有的货船,只不过这货船比较大,吃水比较深罢了。 所有人都被驱赶上船,全都窝在空荡荡的甲板上,各自以姓以家为阵营依偎在一起,人一到齐,点名唱数后船开,货船渐渐远离港口。 起先船上还只有些淅淅索索的低语,以及压抑的啜泣,可随着船渐渐远离港口,慢慢的,慢慢的……船上的人情绪开始不安了起来。 许是看看渐渐朦胧的京都城越来越远,轮廓越来越淡后,人犯们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此行此生再也无法回来后,终于,刚刚的啜泣变成了痛苦的悲鸣。 而在这其中,又有一家人格外的引人注目。 “儿郎们,你们都来,朝着京都城的方向跪下,给你们祖父,你们的父亲,你们的叔父们磕头,告诉他们,我们走了,可我们王家冤枉!我们王家的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人,我们的脊梁也没有断!” 这妇人的声音铿锵有力,余慧有些讶异,却心生好感。 闻声看去,入目所见,船尾后头占据了小半甲板的王家人,在当家主母的指示下,王家剩下的那七个还未成丁的郎君,领着十二个年龄不一的姑娘,齐齐朝着京都城的方向并排而跪,眼泪哗哗的朝着妇人遥指方向哐哐的磕头的王家人。 余慧看着那站的笔直的妇人,耳朵敏锐的听着前头陈家人的呢喃,余慧这才知道,这户部尚书王家,比起身边的杜家,前头议论的陈家来,竟是惨了不止一星半点。 陈家、杜家,因着家有爵位,因着都是开国功勋,家中供奉有开国皇帝赐下的丹书铁券,当今陛下收回了丹书铁券,霸其爵位,赦免死罪,男丁虽然一并发配,好歹是全都保住了性命。 而王家呢? 科举入仕的王家,家中哪有那样保命的好东西,祸事一来,三司会审过后,王家一众男丁,但凡成丁的全部砍头,最后就只剩下眼前这七个嫡出、庶出的男丁,跟着一家子的女眷发配极北,而这其中最大的,也不过将将十四而已…… 惨是真的惨!但这又不关自己的事,内心早已冰封坚硬的自私鬼余慧,心里有一丝欣赏却没有半分同情。 毕竟她只爱幼崽嘛。 余慧扫过一眼还在磕头的王家人,淡淡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前头的杜家人身上来回打转。 此刻的她满心满眼满脑子的,都在打量寻找自家姑父身上丢失的衣裳鞋袜,其他的,那都不重要! 一圈打量下来,余慧的视线,最后落在了三房那狗ri的杜耀祖身上。 余慧眼里光芒闪过,唇畔溢出一抹冷笑。 那什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哦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