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终于被撬开。可探进来的,却是两张怪诞的脸庞。 这两人各戴着一个动物橡胶头套,把脸和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只在眼睛的地方挖了两个小洞。孙悟空,豹子头……廉价又粗糙的玩具头套, 涂着鲜艳的红黄粉色。雨水沿着沟壑流下, 在惨白的电光下, 格外狰狞恐怖。 他们合力把变形的椅子推开,割开安全带,把已无动静的葛月娴拖了出去。接着,如法炮制,爬进后座,抓住了她的肩膀。 这便是尹之枝在车子里看到的最后回忆。 …… 再度转醒时,尹之枝发现自己正侧躺在一个不断颠簸的地方,眼睛被布条蒙着。手脚亦被一圈圈的绳索缠得死紧。竭力绷紧肌肉去抵抗,也撼动不了它几分。 蒙眼的布条被鼻梁撑起了一点点高度,尹之枝难受地喘了口气,透过这条缝隙往外看,发现这个地方一片漆黑。同时,她还闻到了一股很难闻的、像是密封了很久的胶味儿。 这是汽车后尾箱! 尹之枝往后翻身,忽然碰到了一双手——她背后还躺着一个人!她瞪大眼,飞快地摸了摸,摸到对方手腕上一串熟悉的佛珠。 是葛月娴,她似乎还没恢复意识,但至少还是活着的,有脉搏和呼吸。 尹之枝停下动作,蜷缩身体。昏迷前听见的对话浮现在脑海里,她头疼欲裂。 这场车祸绝不是意外,而是有备而来的绑架。并且,听起来,绑匪原本的目标应该只有葛月娴一人。只是临时改变主意,把她也捎上了。 为什么? 这些绑匪是单纯想求财,还是要谋财害命? 当时坐在前座的保镖还活着吗? 距离她们被带走,过去多长时间了? 岳嘉绪知道她被绑架了吗? 陷入未知的危险、生命不再受自己掌控的恐慌漫上心头,尹之枝脸色煞白,使劲一掐自己手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想摸摸附近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割开绳子,扭动着扭动着,突然感觉到垫在身下的大衣口袋里,有个硬邦邦的小盒子硌到自己的腰。 这是……岳嘉绪的烟! 她穿的是前几天的那件外套,又一直忘了把岳嘉绪的烟盒拿出来。 为防人质与外界通风报信,或是警察通过手机信号追踪他们,绑匪自然不会让她们拿到任何电子设备,烟盒这种东西倒是漏过了。 尹之枝呼吸微促,脖子后仰,不断调整姿势,终于摸到烟盒,指甲用力地抠着,抠得微微痉挛,终于扒开一个小孔。靠着盲摸,她沿着后尾箱垫子与座椅的衔接处,把一根烟塞进了座位底下。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车子忽然一个急转弯,尖锐的急刹车声刺痛了尹之枝的耳膜,紧接着,砰——!!! 没有安全带的保护,尹之枝整个身体都被抛了起来,额头在车垫上一撞!刹那间的震荡造成的昏沉剧痛,让她再也无法思考了。 最后的记忆里,她似乎听见驾驶座的方向传来了一道气急败坏的骂声:“操你妈的,开车不看路的吗?急着去投胎……唔唔唔!唔——” 凶狠的叫骂骤然幻化为惊恐疼痛的抽气声。但尹之枝分辨不出来原因,意识就急速朝着深渊下坠。 这一次,是真正的不省人事。 ……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尹之枝眼睑颤了颤,幽幽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仍被绳索捆绑着,眼上的黑布条却已摘除。 葛月娴不在身边。她躺在一片又冷又硬的水泥地板上,不是不想起来,是手脚都被绑在了铁水管上。 这似乎是一间一室一厅的铁皮村屋的卧房,没有房门,布置得也很简陋。唯一一扇窗户焊着防盗网,玻璃上还贴满报纸,让屋内光线变得很差,浑浊昏黄。透过房门门洞,可以看到客厅地板堆着很多吃剩的外卖盒,靠墙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个沾血的橡胶头套。 这里是绑匪的窝点吗? 车祸,绑架,怪异的橡胶头套……昏迷前的记忆一并苏醒。尹之枝难受地蹙起眉,一吞口水,只嗅到了一股铁锈味。 大概是脑震荡了,稍微一动,都翻江倒海,晕得想吐。 她记得,自己和葛月娴先是被一辆面包车撞上了。两个绑匪把她和葛月娴装进后尾箱,打算带回窝点。但在转移途中,又发生了一场车祸,被迫停车,下去交涉。 绑匪团伙明明一共两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