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点面包,喝了点水。手脚都麻痹了几轮,再无知觉了。 那个绑匪并不是一天到晚都待在这里的,显然,他对这个地方的偏僻程度和他们的隐匿很有信心,知道就算自己离开几个小时,人质也跑不了。 除了不能动弹,一切看似风平浪静。绑匪也没有动她的意思。 但尹之枝不敢抱太乐观的希望。因为按照1月21日是她死期的说法,越靠近22日的零点,危险发生的概率就越高。 只能寄望于警察早点找到他们。 无奈的是,天不遂人愿。 死神的步伐,比她渴盼的获救来得更快,没有丝毫征兆,就这样降临了。 那是在21日夜晚,绑匪回来了。他关上村屋的门,手里拿着一条电线,慢慢走向她,脸上表情死沉沉的,仿佛在看待一个没什么价值的死人。 尹之枝如临大敌,却退无可退,后背抵上了围墙。 他来到她面前,将电线绕到她脖子上,一圈圈地缠紧。那双粗糙的手摩擦过她脖子的肌肤,冷冰冰的电线外漆脱落,激起一阵惊悚的鸡皮疙瘩。 尹之枝身体颤抖。 她不知道这个人和自己有何仇怨,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她只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死期要到了。 双手被反缚在背后,嘴巴也被封条贴住,她甚至没机会说上一句电视剧里的主人公都会说的为己斡旋的话——“不要做傻事,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解决!” 电线绑好了,开始收紧,憋闷感涌上来。她眼冒金星,双眸因痛苦而眯起,眼前仿佛浮现出白光,白光中,又浮现出很多零碎的画面。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她短暂的二十二年人生来得曲折。 她看见了自己曾经清贫但幸福的童年,疼爱她却已面目模糊的妈妈;看到了冷漠的姨妈和总是和邻居闲嗑说她是小拖油瓶的保姆;看到了岳家佣人居高临下的审视、各异的脸色;领她回家、当了她十几年父亲的岳诚华;还有初见那年,漂亮苍白冷漠的哥哥;花园里朝她露出微笑并说“hi”的周司羿;卧倒在遮雨帆布下的柯炀…… 那么多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那些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的过客,快乐,痛苦,寂寞,走马观花一样闪过……她才知道,原来死前真的能看到自己一生的缩影。 其实在绑定系统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自己会在大好年华死去的书中结局。反抗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还是命中注定,没能跨过生死劫。 很快,她的生命就要不明不白地戛然而止在这一间简陋的村屋里了。 喉管被挤压,涌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肺腑因为缺氧而紧缩,如同针刺火烧,尹之枝的双腿绷紧,眼泪模糊了视线。 来到了生与死模糊的瞬间,理智的禁锢碎裂,只剩下求生的本能。深藏在心中的感情,被即将死去的恐惧凿开了一个口子,喷涌而出。 她终于发现,对于自己的人生,原来她有那么深的遗憾、悔恨和不舍,也终于愿意坦率承认,那些别扭不敢面对的事。 想告诉岳嘉绪,她还记得自己来到岳家后第一次见他的情景。想告诉他,当岳诚华指着餐桌对面眉目如画、苍白冷漠的少年说“你可以喊他哥哥”时,小小的她第一次因为一个人长得太好看而被震住了,继而心中涌出无限期待和欢喜。 想告诉他,她其实一直会因为他的偏爱而窃喜。说不想要被特殊对待是假的,她只是压抑着任性,其实她多希望他可以一辈子偏爱自己,那个怀抱可以永远为自己敞开…… 想告诉他,是他给了她一个家。所以,她对于家的蓝图想象里,一直有他。 想告诉他,她已经在好好思考面对他们的关系了。他以哥哥的身份养大她,又以恋人的方式疼爱她。这两个身份都是人为赋予的,它们的壁垒并不那么坚不可摧,不可跨越……原来是她太笨了,其实根本不用死脑筋地把二者分得那么清楚。 她还想起了大爆炸中他的怀抱,雪天里向她倾斜的伞,还有那么多藏在时光里的爱意,都没来得及品味…… 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但已经没机会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