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祓除畔浴可就错过了,多可惜。”茜雪复又坐下,心慌意乱找话说。 “公主不是也错过,再说还有补救的法子。”苏泽兰从怀中掏出个小青瓷瓶,晃了晃,“这是渭河里的水,臣装了点。” 随即将水倒入边上的白瓷桃花长颈瓶,把芍药花插进去,“公主得空去请陛下,取花枝来洒不是一样吗?” 茜雪嫣然一笑,对面人就是花样多,提起精神问:“何必还要等陛下,供奉给我弄不就行啦。” 苏泽兰把花瓶摆好,摇头道:“陛下是真命天子,臣如何能比,再说臣是个不吉利之人,做不成这种事。” 他又是随口一说,又惹得她心软。 “说什么呢!哪里来的不吉利,我偏不信。”气势汹汹站起身,赌气似地:“我如今就在这里,非要供奉给我祓除畔浴。” “殿下,小心你的脚踝。” 仍是个孩子,做事全凭一时兴起。 苏泽兰无奈,只得依她,取只芍药花,茜雪俯下身,等他用花瓣轻触额头,耳边飘来清朗声音:“清水悠,净我心,玉露一沾祛灾病,紫云来,仙架临,蛟龙直上银河决,兰芷流香,福绵安康。1” 凉凉水滴落在她发间,微微打湿前额,茜雪笑着用衣袖蹭了蹭,如愿以偿地吐舌头,抬起眼睛,里面也像落了水似地:“供奉,我今天还要讨赏呢?有关选后的那番话可说了啊。” 一派沾沾自喜模样,定是办得不错,公主聪慧,苏泽兰从不怀疑,选后这些话只能从公主嘴里出来,别人都不行,虽然话是自己教的,但如何说得巧,全凭个人领悟。 “公主想要什么奖赏,只怕臣给不起。”他掏出帕子,给她擦微湿的额头,拨开凌乱发丝,两只眼睛宝珠般熠熠生辉,清丽脸上偏有颗红痣,平添无尽妖娆。 春水里飘落的花,夏日枝头盛开一抹嫣然,冬雪秋叶,都远远不及小殿下的美。 他能舍得她嫁到草原,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其实天下又有谁配得上公主,修枫不过是个幌子,王公贵族,世家子弟,他近日冷眼看了不少,竟没一个能入眼。 “公主什么也不缺,别为难臣了。” 他清浅地笑着,儒雅风流。 茜雪伸手够对方领口的兰花,笑嘻嘻,“我要供奉今日得来的兰花,陛下亲自赏的这几朵。” 苏泽兰小心取下来,摘去枝蔓,轻轻插入对方发髻,一点兰花摇曳在乌发里,像得了魂魄似地鲜活生动。 “好看吗?”她伸手碰了碰,“今晚我就戴着睡啦。” “公主戴什么都好看。”他眼光如水,前后左右仔细瞧起来,让对方羞红脸,又听人家问:“那我的呢?上巳节哪有只给不收的道理。” “你要什么?”她故意揶揄,“我可不像供奉如此有才华,锦心绣口,得不来这些文雅的东西。” 苏泽兰伸手捡起瓶里的芍药花,“这个——给我吧。” 茜雪愣了愣,男子赠兰花,女子抛芍药,上巳节可是用来定情的啊,一股柔情蜜意不知从何处升起,蔓延至全身。 她低下头,轻轻地嗯了声,胸口又开始发慌,熟悉的忐忑感再次萦绕心尖,总是不上不下,飘忽不定。 心腾地跃出轨道,无边无际飞了出去,不同于以往的浑浑噩噩,好像一瞬间有了方向,而这个隐隐的方向又让人心惊肉跳,害怕得很。 夜越来越静,鸟雀无声,却有轰隆隆的雷雨声传来,急雨落入庭院中,打在纱窗上,苏泽兰笑了笑 ,瞧着手中的芍药花,“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2” “有情芍药含春泪——”茜雪默默地跟着念一遍,春心荡漾,神色已然变了。 上巳节之后,宫中暗流涌动,先是苏雪盼讨得陛下欢心,却只封了个贵妃,后又传出立李白紫为后的诏书。 据说是陛下在听翰林讲学时,有学士提议应早立皇后,还说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必要贤良淑德,大理寺家的李娘子最合适。 对方舌灿莲花,众人附议,皇帝当即就让新科状元李清欢起草诏书,喜从天降,左仆射与大理寺卿府中张灯结彩,私下探访枢密院那边,却没任何动静,段殊竹照样携夫人赏花春游,仿若浑然不知。 欧阳丰捻着花白胡须,寻思皇帝年少,心思倒深沉,苏雪盼与白紫相比,无论出身修养皆无法相提并论,皇后不同于宠妃,家族权势,来历清明才最重要。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