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兰面带微笑,给对方把酒添满,“将军爽快,在下也不藏掖,我今夜能来,那是因为——”眸子一闪,俊秀脸上忽地冷峻异常,让对面看惯沙场惨烈的大将军也不禁屏气凝神,听眼前人压低声音,“那是因为将军想见我啊!” 裴苏烈打个冷颤,脱口而出:“你——” 他笑出声,自有一番潇洒风流,缓缓道:“将军奉旨要拿我人头,难道不会对我朝思暮想。” 裴大将军愈发呆住,苏泽兰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看上去连拿剑都费劲,居然对马上要丢掉性命坦然自若,他不由得佩服起他,大丈夫说话,何必扭扭捏捏,随即仰天大笑,“供奉爽快,我就喜欢与爽利人打交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必独自发愁,像个受气的妇人!” 一连将酒饮尽,问道:“供奉,其实在下也不知为何,皇帝非要你的人头,或者你再想想,有没有办法让天子收回成命,我与供奉一无仇,二无怨,只是皇命难违!” 苏泽兰笑道:“多谢将军,在下绝不会让你为难,只是想宽限几日,等大军凯旋之后我会亲自了断,不劳烦将军费心。”瞧对面人略有犹豫,又道:“翰林院的李状元,将军熟悉吧!” 裴苏烈与李清欢并不相识,但是两家祖宅都在一处,曾经交好,最近这段日子李清欢青云直上,他也不介意多攀个亲近,笑着回:“算认识吧。” “李状元与在下有些交集,前一段他的家人带了些酒回故里,不知将军可否听说?” 裴苏烈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近侍说家中收了一批酒,全是天下珍品,以为朝中有人献殷勤,也没敢动,就等着谁来认,原来是对面人。 草蛇灰线,绵延千里,大军还未出发,人家就已经把事情做到,实在是聪明得很,裴苏烈愈发觉得此人有趣,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介意卖他个人情。 何况他也长着眼睛,行军途中,花将军对此人分外关心,花子燕何人,棠烨大将军,全国精锐兵马尽在手中,又与枢密院主使关系极好,虽然他心中不服,仍明白是惹不起人物。 大战在即,军营中无故死人也不吉利。 “好,那我就先谢过苏供奉的酒了!” 苏泽兰也端起酒杯,“大恩不言谢。” 夜深沉,南边的冬天不算冷,他喝完酒,浑身热乎乎,来到裴苏烈帐外,望去一片苍茫,蝴蝶坞是个小地方,走出来满眼草原,抬头满天星光,月亮像一个剪影悬在半空,清辉洒下,塞外的风吹过,皮肤泛起寒意。 拢拢裘衣,想起长安的月光,同是一轮月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长安的月温软如玉,眼前的月苍凉幽远,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看到那轮暖月——还有他的小殿下。 他是真想她啊,心里顷刻间柔情似水,操心对方哭了没有,有没有搬进自己的宅子,何时才能见到,其实他早就知道天子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换做自己,恨一个人入骨,才不会只打发到战场就满意。 肯定是要他的命! 纵观整个大军,最合适的就属裴苏烈。 今天也是来试探,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实在不想死啊,虽然十几年前就把生死置之度外,现在却是一点儿也舍不得离开,他答应她的,要好好活着回去。 年纪一大把,反而惜起命来了! 远在天边的十七公主也在盯着月亮瞧,痴痴地坐在直棱窗下,想塞外冷不冷,供奉是不是睡着了,歪头问杏琳,“咱们也能出去就好了?” “去哪里!”明日公主要搬家,侍女正在收拾衣物,一边回:“这不是马上要到外面住了。” 茜雪叹口气,她只想去南边,最好一睁眼就飞到苏供奉身边,扭头瞧秋露红着眼睛在抹泪,比自己还伤心,心里一阵难过。 她伸手拉住她,悄悄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