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珠会不会根本就没被水流冲击到这里,而是,在半途就被救了? 他站在这座石桥上,任身上的河水一点一点落在自己的脚下。 否则,就按照太守的说法,他们在瑜珠落水后不久便已经发动了几乎所有的官兵去找,沿着河道将整条护城河里里外外掘地了至少三尺,却仍旧是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终于冷静下来,沉着声道:“回去。” — 周渡回到桂花巷,巷子里依旧住着那位姓张的书生。他混不客气,敲开书生的门,目光阴沉地望着他。 张书生看着他一身湿漉不好惹的样子,这回笑得可不再有上回那么谄媚,而是讪讪道:“周兄可巧,你此番回来,可是为了江姑娘的事情来的?” “不巧,我是专程来向你讨教的。”周渡没有功夫再与他拐弯抹角,喊人直接将银子送到他眼前,问,“你就住在我夫人隔壁,我想问问你,我夫人落水前几日,可有何异常的举动?” “异常的举动?”书生其实跟瑜珠接触根本不多,也不曾了解她的习性,要他回想这个,可实在有点难度。 只不过他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一小箱银子,里面足足有五十两,够抵他整整一两年的开支,想不心动也实在是有点难度。 他绞尽脑汁,终于道:“周兄要问此事,可算是问对人了,只不过,你不该来寻我,该寻的,是孙员外家那位夫人!” 周渡疑惑:“孙员外夫人?” 为了这五十两银子,书生正了正脸色,义正言辞道:“是这样的,那位孙员外的夫人呢,出身扬州瘦马,是城中出了名的善妒,但凡是生的有几分姿色的姑娘进了他们孙家府上,便免不了要受她挤兑。江姑娘凭自己的本事进了孙家做女夫子,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但江姑娘容貌清丽,不输孙夫人,便难免惹人记恨。 自她投江后,孙家的女夫子一时又寻不得人,我前几日去为学生们授课,正好又有了新的人选,想要推荐给孙员外,却不想,去到厅中,恰好碰见其同夫人正争吵的厉害。两人正就江姑娘一事,争的面红耳赤,孙员外斥责孙夫人派人跟踪江姑娘,将她逼得跳了河,孙夫人却不认,说什么也不肯承认自己曾派人跟踪过她,但实际嘛……” 书生的话点到为止,周渡却已经神色凛然,揪着他破旧的衣领逼问道:“你说的这些,可都当真?” “当,当真啊!”书生当真只是个瘦弱的书生,被周渡这种自小习武之人轻轻松松一拎便双脚离了地面,惶惶害怕。 “周兄,我我我,我若欺你,便叫我下回科举无门,仍是不中,终其一生,只是个穷酸秀才,碌碌无为……”他说话的声音快要挤出泪水,望着周渡的眼神里充满了害怕。 周渡凝视着他,见他这种毒誓也敢发,终于肯相信一二,面色如墨般黢黑,道:“待我去问过孙夫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几十两银子,便全都归你。” 书生可怕地点点头,见他便同见煞气满身的杀神一般,在他走后赶紧死死地关紧门,连连喘息,只盼他再也不要回来,却又惋惜他的银子。 周渡阔步往孙府去,不过几个时辰,便从唯唯诺诺的孙夫人口中得到了瑜珠那几日几乎全部的路径行踪。 她说她早就出过城,不仅沿着河道走了很长的距离,还背着包裹上过寺庙捐香火钱,最后捐的连包裹都不剩。 他听着那些话,越发陷入了沉思,脑海中有个荒唐却又也许能叫他觉得庆幸的想法,挥之不去。 待他从孙府出来,已经是日暮西沉。 他穿着风干且僵硬的一身衣裳走到马匹前,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扶了把鬃毛,突然,他回头与彰平道:“你赶路去一趟钱塘,问些事情。” 彰平问:“何事?” “去找少夫人从前被烧的那个家,问问她如今尚在的左邻右舍,少夫人从前会不会凫水。” — 温氏自从给周渡写了信之后,便一直盼着他能赶紧看到信上的东西,赶紧回来。 可再快的消息自上京递到扬州,也不免要花去几日的功夫,她在家中的每一刻都如坐针毡,思来想去,觉得这种事情,难熬的不能只有自己,便狠狠地抠着手指,要身边的嬷嬷将消息递到了慈安堂。 本就已经憔悴不堪的老人家,几乎已经是在凭最后一口气吊着,听到温氏叫人故意来传的话,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止不住满口的污血。 “瑜珠……”她闭目仰躺在床沿上,满头花白,“去请她来M.IyIGuO.nET